萍踪侠影录 第二十一回 大力除凶将军表心迹 赤诚为国侠士出边关(3)

  云重愤怒之极,强抑心头之火,冷笑道:“原来两位都是识时务的俊灰,失敬失敬!”路明尚以为云重被他说动,凑上前道:“云兄意下如何?”云重大喝一声:“我意欲取你的狗命!”猛地一刀劈下,只听得“喀嚓”一声,路明的长剑已断了一截,出其不意,几乎脱手飞去。云重这刀来势极猛,一刀劈过,余势未衰,“当”的一声,又与路亮的铁牌碰个正着,两人都给震得虎口发热。
  路亮怒道:“你有多大本领,胆敢出口狂言!”手腕一翻铁牌一挺,竟然一招“泰山压顶”,当头疾劈。路家的混元牌法,主力就是这面铁牌,路亮的气力远在他哥哥之上,这铁牌一压,少说也有千斤之力!
  云重手腕一翻,转过刀背,“当”的一声,又磕在铁牌之上,这一下来势更猛,只见火花飞处,路亮的铁牌崩了一个缺口,云重的刀头也弯成钩形。双方都吃了一惊,各退三步,路明走偏锋疾上,又再发动攻势,青钢剑寒光一闪,却刺向澹台镜明,澹台镜明箭伤发作,手软无力,虚架一剑,险险跌倒。云重大吼一声,转刀疾劈,路亮的铁牌又压了过来,云重挡在澹台镜明身前不顾生死,呼呼呼连劈三刀,将路家兄弟逼退几步。澹台镜明躲到屋角,叫道:“云大哥,你尽管杀敌,不必顾我。”
  云重喘了口气,挥刀又上,路明冷笑道:“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流泪,且叫你知道厉害,看剑!”一口剑有如毒蛇吐信,随着铁牌进退伸缩,剑剑指向云重要害。云重展开五虎断门刀法,浑身上下泛起一片银光,时不时也在刀光之中发掌击敌,双方都是有攻有守,在方圆不及一丈的斗室之内,斗得非常激烈,地方狭窄,大家闪避都难,几乎每一招都是硬打硬拼。
  路明、路亮剑盾齐施,训练有素,配合得十分纯熟,或者剑随盾发,或者盾掩剑攻,带守带攻,首尾呼应,端的是无懈可击。当年路明、路亮曾在京中与张风府比武,张风府也占不了他们的便宜,云重武功略逊于张风府,更是觉得吃力,兼之云重在百万军中杀出,又奔波了半日,气力更是减了几分,斗了一百余招,渐觉力不从心,所发的招数每受敌人牵制,攻不出去。
  又斗了二三十招,路家兄弟攻势更盛,路明笑道:“云重你还不服吗?如今抛刀认败,我们尚可饶你不死。”云重大怒咬着牙根,又劈几刀,只觉敌人牌重如山,压力越来越重,实是难以抵敌,不由得凉了半截,心道:“我便死了,也不甘受竖子之辱!”正想横刀自刎,猛地想道:“但我若死了,澹台妹子岂不是要落在贼子手中?”斜眼一瞥,只见澹台镜明满面忧急的神情,目不转睛地注视自己,眼光之中,含有焦急、感激、鼓励、信托诸般表情。云重精神一振,忽然大喝一声,猛地一掌扫去,这一掌乃是他拼了全身的气力,施展金刚大力手最猛的杀着,端的是发若雷霆。只听得一声巨响,掌缘拍在铁牌之上,路亮大叫一声,铁牌震得脱手飞去,虎口流血,一条臂膊,麻木得不能动弹。
  这一下大出路家兄弟意料之外,云重一招得手,状如疯虎疾扑而前,大喝一声,又是一掌,向路明拦腰猛扫。路明还算机灵,急忙闪避,云重一掌劈下,转手一拿,将路明的长剑夺到手中,“喀嚓”一声,那柄长剑也折断了。路明、路亮心意如一,不必招呼,已同时退出屋外,两兄弟忽地同声大笑。
  云重不由得怔了一怔,正想扑出,猛听得澹台镜明叫声:“不好!”那屋子突然旋转起来,眨眼之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轰隆隆几声巨响。原来这间花厅竟然布有机关,四面都嵌有钢板,这时一齐落下,顿时将这间款客的花厅变成了囚人的监狱。
  云重暴跳如雷,一掌击去,只痛得他胳膊几乎折了,哪里动得分毫。外面路明、路亮笑道:“云重你少发脾气,在里面静静躺几天吧,只是恕我们不招待你了。”话中之意,明明是要饿云重几天,然后再来收拾他。云重又怒又气,只是无可奈何。
  原来路明、路亮乃是前几天从京城中私自逃出来的,那时于谦已立了新皇帝,正在大捕王振的党羽。路明、路亮平日出入王振府中,互相勾结,许多人都知道他们是王振的心腹,他们也甚机灵,一见风声不好,立刻逃跑,先回家中料理,正想建立一件功劳,以作投奔瓦刺的见面之礼,恰恰遇着云重到来,是以便施毒手。
  云重在黑暗之中摸索,澹台镜明道:“嗯,我在这儿。”云重小心翼翼地挨近过去,忽听得澹台镜明“哎哟”一声叫将起来,原来云重碰着她的伤口。云重抱歉道:“澹台姑娘,我死不足惜,只是今日累了你了。”澹台镜明本想骂他毛手毛脚的,听他一说,反觉不安,低声说道:“不,是我累了你了,你本来可以逃出去的。”
  云重心中甜丝丝的,道:“你伤口痛吗?”澹台镜明道:“反正咱们都是要死的了,还管它痛与不痛?”云重道:“不我不愿意见你痛苦。”室中漆黑如墨,除了澹台镜明的剪水双瞳之外,云重其实并没见什么。澹台镜明经了这场患难,对云重憎恶的心情已减了几分,听了这话,更是心中感动,低头不语。云重道:“你解下衣服,让我给你敷药。”治外伤的金创伤,一般会武之人,都是随身备着,不过适才匆匆逃命,无暇敷伤罢了。云重一面说话,一面轻轻地伸手过去,道:“你拿着我的手,引到伤口上去。”澹台镜明面上一热,但一想在这暗室之中,解除了衣裳,也无关系,她性情本来爽朗豪迈,便不推开云重的手,解了上衣,让他敷伤。
  澹台镜明的箭伤,一在肩头,一在颈项下面的背梁,云重替她治伤,触手之处,肤若凝脂,只感心中快美,难以形容。忽听得澹台镜明幽幽说道:“你英雄年少,高摄科名,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可惜!”云重道:“张丹枫所托的宝藏,今日定可护送至京,我一心报国,而今总算做了一点事情,死亦无憾。”澹台镜明心潮波涌,对云重的观感又改了几分,心道:“此人虽然性情固执,气量也稍嫌浅窄,却也还有可取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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