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侠天娇魔女(挑灯看剑录) 第四十三回 谁施覆雨翻云手 巧布含沙射影图(4)

  这一瞬间,蓬莱魔女心头有如鹿撞,卜卜乱跳。笑傲乾坤在庵中吗?他就要和自己见面了,该怎么说呢?自己的身世之谜能揭开吗?那种既朦胧又奇异的,只是彼此心领神会的相思,又该如何诉说?蓬莱魔女在兴奋之中,忽地又似乎有点什么莫名其妙的害怕,不由得蓦地一惊,心中想道:“我渴欲会晤笑傲乾坤,为何到了此时,又打点怕见他了?哦,我是为了武林天骄?我该当如何,如何处置——?”原来在蓬莱魔女的内心深处,武林天骄乃是与笑傲乾坤占着一般分量,她实是未曾打定主意,不知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何抉择?蓬莱魔女目不转睛地注视门口,等待笑傲乾坤出来迎接,哪知过了许久,里面还是声息毫无。白修罗用的是“传音入密”的内功,他那么一通报,庵中若是有人,决不会听不见之理。这时蓬莱魔女也有点慌了,说道:“庵中只伯当真是出了什么事了?不必按什么规矩了,咱们进去吧。”
  进了大雄宝殿,只见漆黑一团,平日这佛殿供案上的油灯,本来是终夜长明的,也已熄灭了。白修罗正要点燃火折,忽地脚尖碰着一团东西,从触觉上立即知道是人,白修罗大吃一惊,他还未曾叫出声来,那耿照已先叫起来了,原来他也踢着一个尸体,几乎绊了一跤。
  白修罗擦燃火石,点起火折,只见躺在地下的两个人,正是那小沙弥与香火和尚,他们的身体已经僵硬,显然不是被点穴道而是死了。白修罗无暇察看他们是如何死的,连忙带领蓬莱魔女跑进内间,我方丈古月掸师与他的主人。
  刚刚走出大雄宝殿,踏上回廊,忽地又见一个黑影,一足钉在地上,一足向前跨出,双臂箕张,作着扑击的姿势。白修罗拿火析上前去看,只见是那个外地来的挂单和尚,丝毫看不出伤痕,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好不骇人,白修罗尚未知他是死是活,大着胆子上前一推,叫道:“喂,你怎么啦?”触体如冰,那挂单和尚应手面倒,原来也是早已死了的。
  黑白修罗原本也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这时也不觉骇极而呼:“古月禅师,华大侠,华大侠!”当然是没有回声。华谷涵住在后进,白修罗先到了方丈室,这时也顾不得什么礼貌了,一掌推开房门,便进去看,只见古月祥师却是端端正正地盘膝坐在床上。
  只见他低眉合什,神态安详,活脱脱一副高僧坐禅的图像。
  蓬莱魔女这一干人走了进来,他竟似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动也没有一动,白修罗松了口气,心道:“幸好古月禅师未曾遇难。”
  上前叫道:“主持上人,客人来了。这庵中出了事情,你知道吗?”
  古月禅师有如一尊石像,仍然纹丝不动。白修罗道:“哎呀,这老和尚入定了。”他虽非佛门中人,却知得道高僧,闭关坐禅,可以达到入我两忘的境界,这种境界便叫做“入定”,往往两三天也不会醒来。
  蓬莱魔女凝神注视古月禅师,忽地失声叫道:“不对,不是入定,老禅师也被害了!”白修罗大吃一惊,叫道:“什么,老禅师也被害了!”原来以白修罗的武功造诣,一眼就可以看出古月禅师并没有被人点穴,而在他身上,也看不到半点伤痕。蓬莱庞女说他被害,白修罗虽知她武学深湛,一时间也是难以相信。
  黑修罗叫道:“老禅师几十年功力,本领何等高强,焉能如此轻易被人害了?哎呀,不好!果真是被人害了!”原来他一面说,一面上前要把古月神师拉起,他也是像他哥哥一般,以为古月禅师是“入定”的,心想:“庵中出了事情,拼着冒犯这位高僧,且把他唤醒再说!”哪知手指一触,其冷如冰,脉息毫无,“入定”决无如此现象,黑白修罗要想不信也已不能,古月禅师分明是死了多时了。
  黑自修罗毛骨悚然,几疑置身恶梦之中。过了半晌,白修罗惊魂稍定,说道:“柳女侠,你看看他是怎么死的?”古月禅师武功之高,比我主人也差不了多少,我倒想知道那人怎生能害了他?”原来白修罗还存有万一的希望,希望蓬莱魔女看出他是中了毒,他两兄弟是解毒能手,可以及时急救。
  蓬莱魔女也看不出他受的是什么伤,说道:“这必定是有绝顶功夫的内家高手,以掌力震断了他的奇经八脉,外表是完全看不出米的。”白修罗仔细审视之下,也看出了古月禅师决非中毒,因为不论任何厉害的毒药,毒死之后,眉心至少也有一丝黑气,但古月神师却是神态安详,毫无异状,而且以他这样的武功,任何毒药也决不能一下子便将他毒毙,他临死之前,必会挣扎,哪还能盘膝端坐,有如“入定”?白修罗喃喃说道:“我不信世上有谁能有如此功力,居然能一举手就把古月禅师的奇经八脉震断,杀他于不知不觉之间?”
  蓬莱魔女听了此言,蓦地心头一震,暗自寻思:“能有如此功力之人,以我所知,世上只有两人,一个是我师父公孙隐,他当然是决不会来到江南,暗杀古月掸师的,另一个人就是那柳、柳元甲了。他及不上我的师父,但以他的功力,只怕也还可以勉强做到。”
  蓬莱魔女疑心方起,随又想道:“不对,据铁笔书生所说,柳元甲那晚追不上我,已经回转千柳庄了。那晚他被铁笔书生缠住,耽搁了他一些时候,后来铁笔书生哄他,说是代他寻觅女儿,他还深信不疑,一再拜托呢。铁笔书生是亲眼看着他回去的,还能有假?”她又自问自答道:“焉知不是柳元甲老奸巨滑,故弄玄虚,他表面装作相信铁笔书生,托他觅我,转一个身,他又从另一条路追来,潜入临安,杀了古月神师?”“这假设虽有理由,也还不对。我走的这条路,是最短的捷径,柳元甲的轻功还比不上我,更难及铁笔书生,我也是直到栖霞岭上才碰见铁笔拐生的,他岂能走到铁笔书生的前头,便在这占月庵杀了人了?”“还有一层,倘若是他,他到来之时,除非笑傲乾坤不在此庵,否则焉能让他得手?以笑傲乾坤的本领,即使不能赢他,也决不至于败在他的手里。唉,他究竟是不是我的父亲,有没有私通金国?如今又多添了一重疑案:他究竟是不是杀害古月禅师的凶犯?这重重迷雾,只有见了笑傲乾坤,才可以云开月现了。可是,看这情形,笑傲乾坤此际多半不在庵中,唉,我千辛万苦来到临安,探求身世之谜,难道又是扑了个空,不能与笑傲乾坤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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