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莽龙蛇传 第 三 回 仆仆风尘求绝技 茫茫来日大艰难(4)

  一路丁晓骂得口干舌焦,声音嘶哑,要骂的也不能骂了,只好被人反绑在马背上干瞪眼:那冒认是他表哥的汉子神色自若,不骂也不吭气。
  那带兵的官儿则高兴异常,以为捉到了义和团和匕首会的重要人物,一路上带领马队叱喝驰骋,吓得百姓人家鸡飞狗走。
  傍晚时分,他们已走到离安平还有五十里的赭石岗,他们为着要赶在黄昏之前到达广平,更是快马加鞭。赭石岗是几层赭红的土岗子,两旁的麦地长着一人多高的高粱青稞子;山风卷来,高粱帽子随风起伏,就像卷起千重绿浪。官道倚岗修筑,穿过土岗,就又是坦荡的平原,可以看得见安平府城了。
  官军马队正待拐过前面峭拔的峰脚,忽地在土岗上的疏林中,有人桀桀怪笑。接着有一瘁沙沙的脚步声,窜出一个近四十岁;懦冠儒服的“书生”!
  那书生也怪,在走到离前头马队数丈之遥,忽地抱拳一拱,念书似的唱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行人若经过,献出路钱来!”唱罢把手中的描金扇子向官军一指:喝一声,“咄!还不给我站住!”
  这可真“邪门”,率领马队的统带不禁勒住了马,心想,只有官军捕强盗,哪有强盗反向官军要“买路钱”。
  而且又只这么一个人,十足是穷疯了的书呆子,哪有一丁点强盗的气味?
  带兵的宫儿一勒住了马,喝道:“哪里来的神经汉,快快让开,不然就捉你解县!”这统带居然看他是个书生的面上,不为已甚,只是喝他快起,并不立即捕拿。
  哪知这“疯书生”却是纹丝不动。带兵官正侍喝令捕拿,那焦忠耀老捕头,已是大吼一声,纵马而出,一边大喝道:“统带,留神!看紧犯人!”到底是焦忠耀有眼光,他已看出,前面的“疯书生”,一定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果然,喝声未了,那被红衣女侠称为“来师叔”,闯入酒家,自动受绑的中年男子己是蓦地一声虎吼。手镣脚铐,碎成几段,他自马背上腾空纵起,似闪电般地越过了好几匹马,落在绑住丁晓的马背上,用手一拂,利如刀剪,把绑住丁晓的粗麻绳通通弄断(官军把丁晓当重犯。在手镣脚铐之外,外加几重麻绳),再在丁晓的手镣脚铐上,东摸宁把,西摸一把,不知给他用什么法儿,也全给开了。
  这动作之快,有如电光流火,众军士惊魂未定,呐喊声刀枪齐扑!他已手脚并用,疾如猿猴,扑入刀枪之中:风翻浪涌,只两下子,就空手夺到两张刀,正待抛一张给丁晓,只见丁晓也已把当前的一个军官打倒,夺得了一杆长枪了。
  “书生”截路,叛贼自逃,事件离奇。变生不测。官军马队的统带(官名)顿时手忙脚乱,待要拦截。他穿着黄色战褂,手执马刀,骑在高头大马上面,居然还呼喝指挥,神气活现。“朱师叔”看得分明。觑个正着,倏地一声怒吼,在马背上用力一点,施展“一鹤冲天”的绝顶功夫,奋身一跃,居然飞越出四五丈远,如飞将军下降,倏地就扑到了那统带的面前。
  一支笔难写两下事。且说在“书生”截路,“朱师叔”空手夺刀,连声呼喝之际,赭石岗两旁麦田,在那高可寻大的高粱麦子之中,蓦地发出轰天震地的呐喊,瞬眼间就钻出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头上黄中飘动,手中兵器出鞘。这大群人正是官军们所要搜捕的义和团拳民!
  那统带正在督领官军放箭,“朱师叔”已扑到马前,手起一刀,“白蛇吐信”,分心刺进!来的迅速,出手如风,那统带大吃一惊,急忙跃马挥刀,向外一格、哪知“朱师叔”刀法奥妙无匹,霍地往回一掣,“雁落平沙、连人带刀一转,闪电般地闪到统带马后,他一纵上马,刀光烁烁,向外一推,那统带的头颅,顿时呼的飞起一丈来高,血雨喷溅尘埃,尸身翻下马背;官军不禁大哗,似碰到凶神恶煞,纷纷走避。
  这其间焦忠耀已与拦路书生斗在一处,与焦忠耀同行的两个中年汉子,是直隶总督府里的有名武士;见数百官军;连个犯人也看不住,不禁怒气填胸,大喝一声“钦犯还要逞凶,看家伙!”一使单刀,一使铁尺。两边袭上。“朱师叔”哈哈一笑,刀如雁翅斜展,向上一截,便斩那使铁尺的右臂,那人慌不迭的一缩右臂,“朱师叔’的刀已顺势直下,磕开了另外一个汉子的单刀。那两个家伙知道碰到高手,但也无可奈何;只好硬着头皮,拼命缠斗!
  “朱师叔”挥刀霍霍,力敌二人,再偷窥战场形势,只见丁晓己和焦忠耀同行的那少年汉子斗在一处;义和团的拳民则分别和官军混战,一场厮杀,在赭石岗前激烈展开。
  原来丁晓也懂得空手入白刃的功大,只不过不如“朱师叔”这般熟练罢了。他得朱师叔给他解绑之后,暗叫一声惭愧,自己身为太极名家子弟,竟然无法脱逃,要别人搭救。他哪能让“朱师叔”给他夺兵器,他抖起精神,一伸手就擒住了一名官军的枪杆。一压一抽,夺了一杆红缨枪,把那名官军,跌了一个大筋斗。
  他夺枪在手,胆气更雄,竟似蛟龙入海,杀入官军之中,手起枪落,戳翻了五七个,正自杀得性起,忽觉脑后有金刃劈风之声,从后袭到。他轮转枪杆,一挡一扎,只听得当当两声,那人似已给碰退两步。他回过头来,只见暗袭自己的,正是那酒店中的粗豪少年。
  丁晓初走江湖,乍遭强敌,夺到的又是一杆普通的红樱枪,不大合手,不觉有点心慌……他猛力将那杆枪抡得悠悠带凤,直向敌人打去,那黑面少年剑术也颇精深纯熟,辗转进退,枪剑交锋,丁晓的枪竟也欺不进去。只是这样斗了一二十回合,丁晓反倒心神镇定起来了:原来那人虽然剑术不弱,但丁晓抡动红樱枪,左拦右挡,上挑下刺,也应付有余。丁晓心想:原来江湖拼斗,事属平常,并非每个人都像“朱师叔”那样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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