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把戏  五十四

  保伯毫不怀疑,他这想法一定能成功,真的,小把戏也领悟这主意非常可行的一面。况且,试一试也花不了什么钱,于是买了鸟笼。他们离开威克洛,还没有走出去1英里,保伯笼子里鸟儿就满了,都急于飞走。
  在一家家人蜂拥而至的许多海水浴场,这一招儿大获成功。小把戏这边忙着卖货车上的物品,保怕那边则拎着鸟笼,请求少爷小姐们同情可怜这些美丽的囚鸟儿。在掌声中一只只鸟儿放飞了,笼子空了……铜子儿也像雨点儿一般落入我们狡狯的小男孩兜里!
  他这主意多妙啊,每天晚上,他怀着多么满意的心情,数他收入的钱,然后才计入当天的总销售额里!
  两个人沿海边北上,前往都柏林,各显其能,7月9日下午到达布雷。
  布雷离都柏林只有十四五英里,这个小镇卧在威克洛山脉甩出的一座小山脚下,仰视着三千尺高的勒格纳基利亚山峰。正因为环境优美,它似乎比英格兰海滨城市布赖顿更为赏心悦目。至少这是德·博维小姐的看法,她十分细腻又十分艺术地描绘了绿宝石岛的秀美。想象一下,旅馆、雪白色别墅、十分别致的村舍,聚成一片,到了夏季,居民和外来的游客加起来有五六千人。可以说大道两旁房舍连着房舍,一直延续到都柏林。布雷和首都有一条铁路相连,路基有时就被浪涛飞沫吞没,只因南面有秀丽的小山封闭门户,基利尼海湾十分逼厌,浪涛冲进来就十分凶猛。临近布雷,废墟就多起来。绿宝石岛哪座城市没有废墟呢?这里是本笃会一座修道院的遗址,接下来有一组名为“榔头”的炮楼,是18世纪为守护海岸建造的,而且19世纪还安上了大炮。据说,如果爬上海角的陡坡,借助一架望远镜,隔着爱尔兰海就能望见加勒地区山峦的轮廓。只听这么说,小把戏未能证实,一来他没有望远镜,二来他不得不提前匆忙离开布雷。
  在波浪冲上来很远的沙滩上,以及人称“阅兵式”的布雷防波堤一带,聚集的儿童特别多,全是富家子弟,脸蛋红润,胖乎乎的,一出世就生活在蜜罐里,男孩不上学,女孩则在母亲和保姆的看护下嬉戏。不过,即使在布雷达,如果没有一帮破衣烂衫的人代表传统的贫困,终日在海滩拾漂流物,那么就不能说到了爱尔兰。
  来到这镇上头三天,就生意而言,收益很大。货车上的商品抢购一空。要知道,这次上的货是儿童喜欢的,主要是简单的玩具,又很赚钱。保伯的鸟儿也取得意外的成功。从凌晨4点钟开始,他就设埋伏,逮一笼子鸟儿,下午,那些儿童顾客都争相放飞,直到笼子空了。不过,在布雷不能久留,都柏林才是目的地。足足两个月没有格里普的音信了,如果火山号返航了,停泊在港口,格里普在岗位上,那该叫人多高兴啊?
  因此,小把戏打算第二天动身,然而他无法预料到,一个意外情况促使他尽快启程。
  这天是7月13日,保伯设埋伏捕了鸟儿,将近早晨8点钟,他拎着一笼子鸟儿返回港口,这就保证最后一天会有可观的收益。
  沙滩上和防波堤上还空无一人。
  保伯绕过防波堤时,遇见三个12岁到14岁的少年——全是快活的贵少,穿戴十分华丽,海员帽扣在后脑勺,红色细昵短上衣,镶着压模成标准锚状的金扣子。
  保伯头一个念头,是抓住这次机会,推销他放飞的商品,赶在海水浴时间之前重新上货。然而,那几个贵少嬉笑的样子,放肆的举止,引起他几分疑虑。他们不像通常喜欢他的囚鸟的那种男孩女孩。看那三人很可能要嘲弄他和他的生意,他还是放聪明点儿躲开。
  可是,那三个少年却不想这么就过去,年龄最大的那位小先生眼神天生就透出凶光。拦住保伯的去路,粗暴地问他去哪里。
  “我回家。”孩子有礼貌地回答。
  “这个鸟笼呢?……”
  “是我的。”
  “这些鸟儿呢?……”
  “是我今天早晨抓的。”
  “就是这小子,在海滩上转悠!”另一个贵少嚷道。“我见过他……认出他了……给两三便士,他就放掉一只鸟儿!……”
  “哼!这回,”最大的那个又说道,“一个铜子儿也不给,就让他放了……全放了!……”
  他说着,就一把从保伯手中夺过鸟笼,打开笼门,将鸟雀全放了。
  这种行为会给保伯造成极大损失,因此,小男孩连声喊叫:
  “我的鸟儿!……我的鸟儿!”
  三个小先生又放肆又愚蠢,狂笑起来。
  他们干完了恶作剧,就准备回到防波堤上,忽然听见有人吆喝:
  “你们这么干太缺德了,先生们!”
  是谁这么讲话?……是小把戏,他带着伯尔克刚到,看见发生的事情,又大声重复道:
  “对……太缺德了,你们这么干!”
  这时,他打量三个贵少年龄最大的那个,又补上一句:
  “不过,这种坏事,原来是阿什顿伯爵干的,我就不奇怪了!”
  那果然是侯爵和侯爵夫人的继承人。皮博恩贵族之家离开特林戈尔堡,昨天来到这个海水浴疗养场,住进这个镇子最舒适的一幢别墅。
  “哦!这不是马夫这个小混蛋吗!”阿什顿答道,那口气蔑视到了极点。
  “正是。”
  “我要是没看错的吧,也正是这条狗咬死了我那猎犬的吧?……我还以为把它清算了呢……”
  “看来没得逞!”小把戏回敬道,他面对从前主人的放肆态度,丝毫也不慌张。
  “好哇!今天既然碰到了,坏小子,我就把欠的帐还给你,”阿什顿伯爵嚷道,同时举起手杖冲上前。
  “恰恰相反,皮博恩先生,您应当付给保伯的鸟儿钱!”
  “不……先算清你的……就像这样!”
  那个贵少照小把戏的胸脯就抽了一手仗。
  小把戏虽比对手年龄小,但力气相当,而且更为勇敢。他猛一蹿,就扑到阿什顿伯爵面前,夺下他的手仗,狠狠给了他两记耳光。
  皮博恩家族的继承人想要反击……可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转瞬间,小把戏就把他摔倒在地,用膝盖抵住。
  那两个伙伴要上手把他救出去。然而,伯尔克也不会旁观,它挺起身子,咧开大嘴,露出利齿威胁,如果不是小主人起来把它叫住,它真不会轻饶他们。
  接着,小把戏又叫保伯:
  “走吧!”
  他不再理睬阿什顿伯爵和另外两个人,和保伯回客栈,而他们也不想跟伯尔克搏斗。
  发生了这样让小皮博恩太丢面子的事,最好还是尽快离开布雷。挨揍的人尽管先进犯,若告到官府,那总是个大麻烦。小把戏本来可以这样考虑,稍微懂得点人情事理,那个爱虚荣的傻瓜会守口如瓶,不会张扬说起来脸红的一次遭遇。不过,那家伙却很难说,因此,小把戏付了房钱,给伯尔克套上货物已经售空的小车,还不到早晨8点钟,就和保伯离开了布雷。
  当天晚上已经很晚了,我们两位少年行客到达都柏林。他们从科克启程,历时三个月,行程大约250英里,终于到达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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