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盘蒜瓣爆蛙腿。
一碟醉虾。
一碟驴肉。
八根盐渍红辣椒。
四个牛肉大包。
长沙城里能买得到的酒,最上等的,是洞庭春。
一坛三十斤装,吴火狮准备了两坛子。
无心婆婆说她最近火气太旺,喝酒必须加以节制,所以他们喝了半个多时辰,才喝掉了半坛多。
普通人喝这种洞庭春,都是论两喝,酒量再好的,也喝不了一斤。
他们两人半个时辰里喝掉了十五六斤,居然还只是牛刀小试,这位无心婆婆的酒量,如非亲眼看到,恐怕谁也不敢相信。
“天哑老人那边,你老弟放心。”无心婆婆喝了口酒,又抓起一只烤乳鸽:“四十多年前,我就跟这个哑巴交过一次手,他那根鬼枪虽然霸道,但只要碰上了我蓝玉娇,他老儿就神气不起来了……”
吴火狮必恭必敬的道:“当然,放眼天下武林,包括佟大先生和好好先生葛老头在内,谁能挡得住婆婆的无影神拐十八式。”
“就算他老儿不来长沙,我婆子也会找去君山会他一会。”天心婆婆嚼着烤乳鸽,一脸慈祥,微笑道:“不过,你们心须记住一件事,我婆子要你们办的事,你们可要先向我婆子有个明白的交代。”
吴火狮欠身道:“这一点,婆婆尽管放心。”
他转过头去,望着飞天虎道:“柳总管,蓝老前辈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柳乘风双腿一并,挺立垂首道:“回老爷子,那姓弓小子的落脚之处,卑属已派人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吴火狮道:“小子目前在那里?”
柳乘风道:“东门外,水竹庐。”
吴火狮道:“水竹庐又是一处什么地方。”
柳乘风道:“那是座古老的庄院,业主是位年轻的少女,弓姓小子跟那个小女人好像有一手。”
吴火狮道:“你有没有派人牢牢盯住那小子?”
柳乘风道:“卑属动用了十八名杀手,分为三班,每班六人,一天十二时辰,轮班跟踪,那小子的一举一动,时时刻刻都在监视之中。”
吴火狮点头说了一声好,又转向无心婆婆道:“我们柳总竹所采取的措施,婆婆满意不满意?”
无心婆婆摇头道:“不满意。”
吴火狮一呆,讷讷道:“婆婆的意思……”
无心婆婆道:“我婆子要的,是这个弓姓小子的活口,不是这小子的起居处!”
吴火狮又转向飞天虎道:“柳总管,你有没有听懂蓝老前辈的意思?”
柳乘风道:“听懂了!”
吴火狮冷冷道:“既然听懂了,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柳乘风道:“是!”
这位飞天虎朗应一声,立即转身出房而去。
无心婆婆微微皱眉道:“那小子的一套七星刀法,据说已尽得老浪子佟二的真传,你这位大总管他应付得了吗?”
吴火狮微笑道:“如果是一对一,他当然应付不了。但如果改成一对三十七,情形就完全不同了。”
(六)
山脚下是一片浅滩。
暗灰色的浅滩。
在湖水波及不到的地方,一大片杂草已被锄净,十几块不规则的石头,被摆成了一座“灶。”
灶中的几段树干已烧得通红,灶上却空无一物。
离灶不远处,放着一只酒坛子。
一只缺了口的砂锅,放在酒坛子旁边。
锅旁放着一只日竹篮,篮里放着一些大小不等的小罐子,里面分别装着一些什七什八的调味品:料酒、猪油、盐巴、葱花、豆酱、生姜、蒜头、辣椒……
很明显的,有人要在这里野餐。
可是,人呢?
平静如丝绸微微拂动的湖面上,忽然哗啦一声,激起一大片水花。
水花中突然冒起一个怪物。
噢!不是怪物,是个人。
是一个人光秃得发光的脑袋。
脑袋冒起,双肩冒起,上半身冒起,然后整个身躯都冒出了水面。
一个老人。
一个全身赤裸,只在胯间兜围着一条丁字形布带的老人。
老人双手捧着一条重约七八斤的银色大鲤鱼,满是皱摺于斑的丝瓜脸上,浮现出婴儿般的天真笑容,涉水如飞,直奔浅滩。
水中直立前行,俗称“踩水”。
江汉两湖一带,靠水吃饭的人,差不多都会耍上这么一手。
但一般踩水的,多半只能于水面上露出双肩,就是有着几十年功夫的老行家,最多也只能做到将肚脐眼以上的部位露出水面。
像如今这名赤身老人,能在水面平走如飞,那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想像的了。
不过,在君山附近的湖画上,突然出现这一景象,说来并不稀奇。
在这一带湖面上作业的渔人,大家都认识这位老人。
这位老人正是武林中无人不知的洞庭君山天哑老人!
天哑老人一生最大的嗜好,便是喜欢吃鲜鱼。
活捉生烹,现烹现吃。
哪怕是天寒地冻的四九天气,他也不会放弃这种享受。
这时,天哑老人登滩,从篮子里找出一把小刀,很快的便将银鲤剖洗干净,切段放入砂锅,加上水和佐料,盖好锅盖,放在石灶上。
然后,天哑老人照例在灶旁躺了下来,抱着酒坛子,先喝餐前酒。
只不过小半个时辰光景,砂锅盖开始卜卜跳动作响,一阵浓郁的鱼香,也开始随着蒸气飘扬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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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巧神刀 六、无心婆婆(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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