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刀声 第二章 时光倒流(1)

  已死了十年的马空群怎么可能具名出面请客呢?
  或者这个马空群是另外一个马空群?
  请客地点是在“万马堂”,已成破瓦残壁的万马堂是宴客的场所吗?
  种种的问题,只有等到了晚上,到了万马堂才能解开。
  万道彩霞从西方迸射出,万马堂就在落日处,叶开遥视着夕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人生又何尝不是这样?
  既是如此,人又何必斤斤计较?又何必去争那些虚无的名利呢?
  争如何?不争又如何?
  叶开感慨地叹了口气,正想迈步时,忽然发现从他来的方向有一条人影缓缓地朝他走了过来。
  傅红雪再往前走。
  他走得很慢,可是并没有停下来,纵然在前面等他的是死亡,他也绝不会停下来。
  他走路的姿态怪异而奇特,左脚先往前迈出一步,右脚再慢慢地跟上去,看来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苦。
  可是他已走过数不尽的路途,算不完的里程,每一步路都是他自己走出来的。
  ——这么走,要走到何时为止?
  傅红雪不知道,甚至连想都没有去想过,现在他已走到这里,前面呢?
  前面真的是死亡?
  叶开凝望着傅红雪,他忽然发现傅红雪走路时,目光总是在遥望着远方。
  ——是不是远方有个他刻骨铭心、梦魂萦绕的人在等着他?
  如果是这样,他的眼睛又为什么如此冷漠?
  纵然有情感流露,也绝不是温情,而是痛苦、仇恨、悲伦。
  已经事隔多年了,他为什么还不能忘怀呢?
  夕阳西下。
  人在夕阳下。
  万里荒寒,连夕阳都似已因寂寞而变了颜色,变成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
  人也一样。
  傅红雪的手里紧紧地握着一柄刀。
  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苍白与漆黑,岂非都正是最接近死亡的颜色。
  死亡,岂非就正是空虚和寂寞的极限。
  傅红雪那双空虚而寂寞的眼眼里,就仿佛真的已看见了死亡。
  难道死亡真的就在落日处?
  落日马场万马堂!
  傅红雪在看着远处的万马堂,叶开也在看。
  天色更暗,可是远远看过去,还可以看见一点淡淡的万马堂轮廓。
  万马堂真的是死亡吗?
  叶开不禁又想起十年前在同样的山路上,同样的要去万马堂,只不过那次是坐车,这次是走路而已。
  在当时,叶开坐在马车上,荒原中忽然传来了一阵奇异的歌声。
  歌声凄恻,如位如诉,又像是某种神秘的经文咒语。
  “天皇皇,地皇皇,眼流血,月无光,一人万马堂,刀断刃,人断肠。”
  “天皇皇,地皇皇,泪如血,人断肠,一人万马堂,休想回故乡。”
  夜色渐临。
  荒原上显得更苍凉、更辽阔,万马堂已隐没在元边无际的黑暗里。
  已经过了十年了,可是那凄恻悲厉的歌声仿佛还在夜风里回荡。
  荒野寂寂,夜色中迷漫着黄沙,叶开望着风沙中的远方,笑了笑,笑着说:“昔日万马堂有窖藏美酒三千石,不知今日的万马堂是否也有佳酿?”
  这句话仿佛是在问傅红雪?又仿佛是叶开在喃喃自语?
  傅红雪不但听见,而且也回答了。
  “我只知道马空群已死了,十年前就已死了。”傅红雪淡淡他说:“今夜我们本不必去的。”
  “但是我们会去。”叶开笑着说:“因为我们要看看今日的马空群是谁?是死而复活?还是另有其人?”
  叶开的笑容仿佛永远不会疲倦,他笑了笑,又说:“既有马空群,不知云在天、公孙断、花满天,还有那位三无先生乐乐山,是否也都健在?”
  这些人明明都已死了,叶开为什么还说他们是否健在呢?
  是不是他已知道了某些事?
  夜风在呼啸。
  风中有黄沙,有远山的木叶芬芳,还有一阵车辚马嘶声。
  听见这阵马蹄声,叶开笑得更愉快了。
  “对,这才有万马堂的气派。”叶开说:“没有车马接客,这万马堂就未免显得太小气了。”
  话声刚完,一辆八马并驰的黑漆大车,已从夜色中出现尼停在叶开、傅红雪面前。
  同样的马车,和十年前接叶开时的马车一模一样,就连那拉车的八匹马,都仿佛未曾老过,车上斜插着一面白绫三角旗,旗上依然绣着五个大字。
  “关东万马堂。”
  叶开在看着这面旗时,车上的门已打开,已走下一个人,一个一身白衣如雪的中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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