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异星邪 第十章 恩怨缠结(3)

  高冠明士便一突说道:"人道举其一而反之三,便是世上绝顶聪明之人,不想兄台之聪明才智,尤在此辈之上,老夫实是口服心服的了。"他微一拊掌,便又正色说道:"此一可怜之孤女,正是被那丑人温如玉将其终身交托于兄台的温瑾了——"卓长卿面容一变,接口道:"难道老丈先前便在树林之中,将小可方才与那丑人的谈话,全都听到了。"高冠羽士哈哈一笑,道:"不瞒兄台说,老夫萍踪寄迹,到处为家,方才走得累了,便在那树林之中,寻了个木叶浓密的枝丫,歇息了下来,却不想无意之中,竟将兄台与那丑人温如玉的答话,全都听到耳里,但望兄台不要怪罪于我。"卓长卿颀长的身躯,像是顿然失去了支持的力量,缓缓地又坐了下来,目光越过桌子,却仍然停留在那高冠羽士的身上。
  在这刹那之间,他心中怒潮般地翻涌起许多惊诧与疑惑。
  他甚至开始怀疑,这高冠羽士将这故事告诉自己的意义。
  暗中寻思道:"此事纠缠复杂,可说隐秘已极,这高冠羽士又怎会知道的呢?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个飘泊风尘的武林隐士,但以他的身份,本应万万不会知道这魔头温如玉的隐秘之事的呀!"于是这高冠羽士的身世未历,便再一次成为他心中困惑难解之事。
  "他到底是谁呢?如此交给于我,又有什么用意?"卓长卿暗问自己,只是他亦自知道这问题井非自己能解答的。
  只见那高冠羽士伸手一捋颔下漆黑的长髯,笑容敛处,神色之间,突地变得十分庄穆,目光之中,更是正气溢然。
  卓长卿虽对此人大起疑惑之心,但却再也无法从此人身上,看出一些好狡之态来,俯首沉吟半晌,方自答道:"老丈对此等隐秘之事,坦诚相告于我,小可感激还来不及,焉有怪罪老丈之理。"高冠羽士微唱一声,正容说道:"此事不但极为隐秘,而且关系颇大,武林之中,知道此事的,可说是少而又少,就算那曾经参与此事的温如玉的亲信苗人,事后亦都被这女魔头杀却灭口,要知道那梁孟双侠生前交游颇众,温如玉虽然骄横跋扈,凶焰甚高,却也不敢将此事泄露出去,唯恐有人寻她复仇。"他话声微微一顿,又道:"武林中人虽然奇怪这梁孟双侠怎会突地失踪,但时日一久,也都逐渐淡忘,然而那丑人温如玉却将此事隐藏得越发严密,为的是那孤女温瑾已经长大成人,温如玉自然不愿让她知道自己曾经害死她的父母,唉——梁孟双侠九泉之下,若还有知,知道自己的独生爱女,竟对温如玉千依百顺,奉之如母,真是死难瞑目了——"他又自长叹一声,像是十分悲哀的样子,卓长卿剑眉一轩,突地问道:"此事既是恁地隐秘,却不知老丈又是怎么知道的?"高冠羽士微微一笑,神色之间,丝毫未显惊慌之态,缓缓说道:"老夫壮年之时,曾经深入苗疆采药,在荒山之中,遇见一个垂死的苗人,这苗人便是曾经参与此事,又被温如玉杀之灭口的,他临死之际,将这件事告诉了我,还让我为他复仇,只是——"他语声微顿,叹息一声,方自接口道:"我自问武功不是那温如王的敌手,又不敢将此事随便告诉别人,是以便只有任凭这件惨绝人衰之事,在武林中隐藏如许多年、唉——其实老夫却是时时刻刻想将此事了却的。"他目光一抬,笔直地望向卓长卿,沉声又道:"如今我将这件在武林中已近湮没的秘事告诉兄台,兄台可知道是为什么吗?"卓长卿道:"正想请教。"
  高冠羽士目光微转,正色又道:"兄台少年英俊,不但聪慧绝人,而且正气凛然,老夫自问双眼不盲,行走江湖,亦有数十年,却从未见过有如兄台这样的少年侠士,想那温如玉明知与兄台仇不可解,却仍然将自己唯一爱护之人托付给兄台,因此可知,这女魔头虽然是骄横凶酷,对兄台却也是十分器重的。"卓长卿微一摆手,正待谦谢儿句,却听这高冠羽士又道:"老夫与兄台萍水相逢,便将这等重大之事,告诉兄台,为的是想请兄台将此事了却,也免得梁盂双侠冤沉海底,老夫虽已老朽,但为着此事,只要兄台用得着老夫之处,老夫也愿拼尽全力,以供鞭策。"卓长卿剑眉微轩,朗声道:"这等凄惨之事,莫说与小可尚有关系,只要小可知道,也万元袖手之理,只是——"他长叹一声,缓缓垂下目光,接口又道:"那温如玉的武功的确是惊人无比,小可也不是她的敌手,是以——唉,小可连自家的杀父深仇部无法报得,又怎能替老丈效力呢?"高冠羽士捋须一笑,道:"这个老夫也知道。兄台武功虽不如那丑人温如玉,却也未见相差多远,只要兄台稍加智计,便不难将此魔头除去。"卓长卿微一皱眉,心念数转,突他说道:"老丈可是要小可将此事告诉温瑾,让她们两人之间,先起冲突,然后——"高冠羽士拊掌笑道:"兄台确是惊世绝才,万事俱能洞悉先机,想那温瑾若是知道她自己奉之以母的恩师,却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焉有不为自己父母复仇之理,那温如玉一生孤僻凶残,对她却是千真万确的真心爱护,温瑾纵然对她动手,她却是必定不会伤害温瑾,甚至还会心甘情愿地让温瑾杀死亦未可知——"卓长卿目光动处,只见这高冠羽士目光之中,得意已极,生像是与那丑人温如玉也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样,心中不禁一动,接口问道:"既是如此,老丈何不直接将此事告诉温瑾。"高冠羽士伸手取起面前酒杯,吸了一口,神色不变他说道:"老夫若直接将此事说出,那温如玉若是知道,岂肯放过我,唉——老夫老矣,昔年豪气,今已消去,也变得有些贪生畏死起来,唉——说来的确汗颜得很。"他放下了酒杯,不等卓长卿说话,却又自顾接着往下说道:"方才我在林木之中,见到兄台独立长叹,便知道兄台心中一定是为着两事忧烦,不能自解——"他微微一笑,接道:"兄台所烦忧的第一件事,自是为了那温如王要叫阁下娶温瑾为妻,那时兄台还不知道此中内情,心中极为不愿和自己不共戴天仇人的徒弟结为夫妇,但却又答应了那温如王,因之心中烦恼,却又无法向人说出,更无法求人帮助,老夫若是猜的不错,那么兄台心中这一件烦恼,此刻想必不会再有了。"卓长卿轩眉一叹,朗声接道:"若论凡事俱能洞悉先机,只伯老丈还要远在小可之上哩。"心中却在暗中寻思道:"方才我仅只在林边叹息一声!这高冠羽士便已猜中我的心事,但他明明已知我是为了何事叹息,却又为何要再三追问我?看来此人外貌虽是光明磊落,心!一却不知对我暗藏着什么机心呢?"目光抬处,只见那高冠羽士又自捋须一笑,缓缓他说道:"老夫遇事,虽也能事先猜着三分先机,遇人也能猜中别人三分心事,但这不过是全凭老夫飘泊人海数十年,积得的一点阅历经验而已,怎比得兄台年轻英俊,天纵奇才,唉!兄台若是到了老夫这等年纪,普天之下,无论心智、武功,只怕再也找不到一个能与兄台颌顽之人了。"卓长卿微笑一下,口中谦谢不已,心中却又自寻思道:"这高冠羽士自从一见我面,每一句话中都少不了恭维我两句,他武功显然较我高些,年龄更比我大了许多,对我如此客气,竟却又是为的什么呢?"他阅历虽浅,但方才已觉这高冠羽士有些可疑之处,此刻更觉得他如此结交自己,必定有着什么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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