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热洛纳子爵 四五七

  路易激动地利用这个动作,转身对太后说:
  “我的母亲,您不承认您的儿子吗,既然这儿的每一个人都认不出他们的国王?”
  奥地利安娜颤抖起来,两臂伸向天空,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母亲,”菲力浦用平静的声音说,“您不承认您的儿子吗?”这一次是路易向后退了。
  奥地利安娜呢,她无法再镇静了,良心的责备使她又是敲头,又是捶胸。没有一个人来拉她,因为大家全愣住了。她倒在一张安乐椅上,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路易无法忍受这样的场面和这样的侮辱,他向达尔大尼央冲过去,他已经感到晕头转向,他摇摇晃晃,只好扶着门走。
  “来呀,”他说,“火枪手!您来看我们两人的脸,看看是他还是我脸色更白一些。”
  这个叫声惊醒了达尔大尼央,触动了他心里的服从的感情。他摇了摇头,不再犹豫了,他向菲力浦走去,把手放到他的肩膀上,说道,
  “先生,您是我的犯人!” 菲力浦没有把眼睛朝天望,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好象给钉牢在地板上一样。他的深沉的眼光盯住了国王——他的兄弟。在庄严的寂静中,他为他过去受到的所有的不幸和他以后将遭到的全部痛苦,斥责着他的兄弟。对着这种从灵魂中发出的语言,国王感到自己丧失了力量,他低下了眼晴,急忙把他的弟弟和弟媳拉走,他忘记了他的母亲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离她第二次让人判处死刑的儿子三步远。菲力浦走到奥地利安娜跟前,声音温和而又激动,庄重地说:“如果我不是您的儿子,我的母亲,我将诅咒您,因为您使我这样不幸。”
  达尔大尼央感到骨头里都在颇抖。他恭恭敬敬地向年轻的亲王行礼,半弯着身子对他说:
  “请原谅我,大人,我只是一个军人,我向那个刚走出这个房间的人发过誓。”
  “谢谢,达尔大尼央先生。不过德·埃尔布莱先生怎么样了?”
  “德·埃尔布莱先生很安全,大人,”在他们后面一个声音说道,“只要我活着或者是自由的话,没有一个人能动他一根毫毛。”
  “富凯先生!”亲王带着忧郁的微笑说。
  “宽恕我,大人,”富凯跪了下来,说道,“可是,刚从这儿走出去的人是我的客人”
  “是啊,”菲力浦叹了口气,低声说,“都是正直的朋友,高贵的心。他们使我怀恋这个世界。走吧,达尔大尼央先生,我跟着您。”
  火枪队队长正要走出去,这时柯尔培尔突然出现了,交给达尔大尼央一道国王的命令,然后离去。
  达尔大尼央看过命令后,愤怒地把这张纸揉成一团。
  “怎么回事?”亲王问。
  “大人,您看吧,”火枪手说。
  菲力浦看到路易十四亲手急急忙忙写出的几行字:
  “达尔大尼央先生押送犯人去圣玛格丽特岛①,在他的脸上罩一副铁脸甲,犯人如想除去,即有性命之忧。”
  “这是合理的,”菲力浦顺从地说,“我已经准备好了。”
  “阿拉密斯是正确的,”富凯低声对火枪手说“这一位和那一位一样,完全象一个国王。”
  “要更象!”达尔大尼央说,“他只不过缺少我和您两个人。”
  ①圣玛格丽特岛:位于法国阿尔卑斯滨诲省的地中海中。
  第二三一章 波尔朵斯怎样想得到公爵领地
  阿拉密斯和波尔朵斯利用富凯给他们的时间,以他们的飞快的速度给法国骑兵增添了光荣。
  波尔朵斯一点儿也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任务逼着他要这样拚命赶路,不过他看到阿拉密斯狂热地奔驰,他,波尔朵斯也使劲地策马飞奔。
  他们就这样很快地把沃城堡抛在后面十二里远,接着他们需要换马,把驿马安排好。趁替换马的时候,波尔朵斯壮着胆子偷偷地问阿拉密斯。
  “嘘,别作声!”阿拉密斯说,“您只要知道我们的财产就靠着我们的速度便够了。”
  波尔朵斯就象依旧是一六二六年时的身无分文的火枪手那样,他继续向前进。“财产”这个神奇的字眼,对人的耳朵来说,始终包含着某种意义。对于什么也没有的人来说,它意味着“相当多”,对于已经有相当多的人来说,它意味着“还要多”。
  “他们要封我做公爵了,”波尔朵斯高声说。
  他是对自己说的。
  “这是可能的”阿拉密斯照他的那种方式微笑着,波尔朵斯的马赶到了他的前面。
  但是阿拉密斯的脑袋象着了火一样,身体的活动还没有成功地克制住思想的活动。激烈的愤怒,剧烈的牙痛,致命的威胁,全都在这个被打败的主教的思想里扭动着,咬着,低声地吼叫着。
  他的面部表情显出了这场艰苦的战斗的十分明显的痕迹。在大路上,阿拉密斯至少可以自由地沉湎于眼前的感受。他一看到马跑偏了方向,路高高低低,就咒骂起来。他脸色苍白,有时候,满头都是发烫的汗水,一会儿又干了,变得冰凉,他鞭打着马,把马的两胁都抽出血来了。
  波尔朵斯的主要缺点不是敏感,他直哼哼。就这样他们跑了足足八个多小时,然后他们到了奥尔良。
  这时是下午四点。阿拉密斯努力回忆,认为没有什么迹象显示可能受到追踪。
  就算有一支能够抓住波尔朵斯和他的军队,他们也不会有在八小时里赶四十里路的驿马。这样,就算有人追踪,现在也看不出来,逃跑的人比追赶的人多走了五小时的路程。
  阿拉密斯想到休息一下也不算不谨慎,可是继续赶路可能更加妥当一些。事实上,这样快的速度已经赢得了二十多里,一口气奔完的二十多里,因此,没有一个人,甚至连达尔大尼央,也不能追上国王的敌人。
  阿拉密斯使波尔朵斯不得不愁眉苦脸地再骑上马去。他们一直奔到晚上七点,这时到布卢瓦只剩下一个驿站的路程。
  可是,在那儿,一个可怕的意外情况叫阿拉密斯惊慌了。驿站没有马。
  主教在想他的敌人是用了什么恶毒的诡计才能抢走他用来走得更远的工具。他不把运气看作是神,他从全部的结果来找原因。他宁可相信驿站长的拒绝,在这样的时间,在这样的地方,是来自上面的命令造成的。发出这样的命令是为了突然拦住在逃跑中的制造假国王的人。
  但是,就在他因为要找到一个解释,或许是因为要找到一匹马,快要火冒三丈的时候,他想到了一件事。他记起来拉费尔伯爵就住在附近。
  “我不走了,”他说,“我不要驿马走完全部驿站的行程了。给我两匹马,我要去拜访我的一位爵爷朋友,他就住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
  “哪一位爵爷?”驿站长问。
  “拉费尔伯爵先生。”
  “啊!”这个人恭燕敬敬地脱下帽子,回答说,“一位可敬的爵爷。不过,不管我多么想讨他喜欢,我也不能给您两匹马,我的驿站的马全给德·博福尔公爵先生预定去了。”
  “啊!”阿拉密斯失望地说。
  “不过,”驿站长继续说,“您是不是愿意坐我的一辆四轮运货车,我给它套上一匹又老又瞎的马,它总算还有腿,会把您带到拉费尔伯爵先生那儿。”
  “这值得付一个路易,”阿拉密斯说。
  “不,先生,这只要付一个埃居,这是格力磨先生付给我的价钱,他是伯爵的管家,每次他用我的四轮运货车都是这样付的,我不愿意伯爵先生责备我让他的一个朋友付太多的钱。”
  “您要怎样就怎样吧,”阿拉密斯说,“尤其是要使拉费尔伯爵满意,我不想使他不愉快。您会得到您的埃居,不过,我有权利因为您的这个主意给您一个路易。”
  “这没有问题,”驿站长快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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