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诗在什么地方?”
“在我的脑袋里。”
“那么,如果它们是在您的脑袋里,您是不能烧掉它们的,对吗?”
“对的”拉封丹说,“如果我不烧掉它们的话,可是……”
“如果您不烧掉它们,那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它们会留在我的脑袋里,我永远也忘记不了。”
“见鬼!”洛雷说,“这多么危险,一个人会因此发疯的!”
“见鬼,见鬼,见鬼!怎么办呢?”拉封丹说。
“我找到了一个办法,”莫里哀说,他是在他们讲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刚刚进来的。
“什么办法?”
“先写下来,然后烧掉。”
“这多简单!怎么,我就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个鬼莫里哀,他真有头脑!”拉封丹说。
接着,他拍拍自己的前额,又说,:
“啊!你永远只不过是一头驴子,让·德·拉封丹。”
“我的朋友,您说些什么?”莫里哀听到诗人的独白,他走到诗人跟前,同时打断他的话说。
“我说,我永远只不过是一头驴子,我亲爱的同行,”拉封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睛里充满悲伤的泪水。“是的,我的朋友,”他带着越来越忧郁的神情继续说,“我似乎韵押得很差劲。”
“不对。”
“您看得很清楚!我是一个无赖。”
“谁这样说的?”
“还用问!是佩利松。对不对,佩利松?”
佩利松重新埋头写作,避免回答。
“可是,如果佩利松说过您是一个无赖,”莫里哀大声说道,“那么佩利松就是严重地冒犯了您。”
“您是这样想的吗?……”
“啊!我亲爱的朋友,因为您是贵族,所以我劝您不要让这样的辱骂不受到应得的惩罚。”
“嗯!”拉封丹应了一声。
“您从来没有和人决斗过吗?”
“有一次,和我的朋友,一个轻骑兵军官。”
“他对您做了什么事?”
“他好象引诱了我的妻子。”
“啊!啊!”莫里哀一面说一面脸色微微发白了。
可是,其他的人听到拉封丹所说的话,都转过了身来,莫里哀在嘴居上保持着快要消失的嘲笑,继续引拉封丹说话。
“这场决斗的结果如何?”
“结果是,在决斗场上,我的对手解除了我的武装,接着向我道歉,对我保证再也不跨进我家一步。”
“那您自己认为满意了?”莫里哀问。
“相反,不,我拾起了我的剑,对他说:‘先生,对不起,我和您决斗,并不是因为您是我的妻子的情人,而是因为别人对我说我应该决斗。然而,在您成为我的妻子的情人以前,我却从来没有幸福过,请为了我以后继续上我的家来吧,就象以往一样,或者,见鬼,我们再开始较量较量。’就这样,”拉封丹继续说,“他不得不继续做我的妻子的情人,我依旧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丈夫。”
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有莫里哀一个人用手遮住了眼睛。为什么?也许是擦眼泪,也许是想把一声叹息压下去。天啊!人们都知道,莫里哀是伦理学家,而不是哲学家。
这是一样的,”他回到争论的出发点,说,“佩利松冒犯了您。”
“啊!对,我已经忘记这件事了。”
“我来替您去找他。”
“如果您认为必要的话,可以这样做。”
“我认为有必要,我这就去。”
“等一等,”拉封丹说,“我需要听听您的意见。”
“关于什么?……关于这次冒犯?”
“不,告诉我,‘亮光’和‘车厢’是不是真的不押韵。”
“我,我会使它们合韵。”
“那还用多说!这我知道得很清楚。”
“我一生曾经做了十万行诗。”
“十万?”拉封丹叫道,“比夏普兰①先生构思的《少女》多四倍!您是不是也是用这个题材写了十万行诗,亲爱的朋友?”
“听着您这个永远是这样漫不经心的人!”莫里哀说。
“这是肯定的,”拉封丹继续说,“比如说,‘莱蔬’和‘遗腹’押韵。”
“尤其是复数。”
“是的,尤其是复数,因为它不再是三个字母押韵,而是四个字母②,就和‘光亮’和‘车厢’一样。我亲爱的佩利松,您用‘光亮’和‘车厢’的复数,”拉封丹说,同时去拍拍他的同行的肩膀,他已经完全忘记辱骂的事,“这就押韵了。”
“是吗?”佩利松说。
“怎么不!是莫里哀这样说的,莫里哀在这方面是内行;他自己说他曾经写过十万行诗。”
“算了,”莫里哀笑着说,“已经没有了!”
①夏普兰(1696-1674):法国诗人。
②“菜蔬”和“遗腹”法语中最后三个宇母相同,复数时四个宇母相同
“这就好象‘海潮’和‘牧草’韵押得妙极了,我可以起誓。”
“可是……”莫里哀说。
“我对您说,”拉封丹继续说,“因为您为了索城堡①创作了一个娱乐节目,对吗?”
“是的,《讨厌的人》”
“啊!《讨厌的人》,是这个名字,是的,我记得。好的,我曾经想过,加一个序幕会非常适合您的节目。”
“毫无疑问,那太好了。”
“啊!您同意我的意见啦?”
“我非常同意,我曾经请求您来写这个序幕。”
“您曾经请求我来写?”
布拉热洛纳子爵 四一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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