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热洛纳子爵 八一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只是把这个奇特的场面当作一次感人的家庭节庆。红衣主教对法兰西的儿子摆出一副父亲的架子,这两个年轻的王子是在他的翅膀下长大的。因此,谁也不会象今天我们也许会这样想的那样,把首相这种慷慨解囊看作是骄傲,或者甚至是无礼。
  朝臣们只是在羡慕……国王转过头去。
  “我从来没拥有过这么多钱,”年轻的王爷兴奋地说,一面和他的宠臣一起穿过屋子去上他的四轮马车。“不,从来没拥有过……多么重,十五万利弗尔!”
  “可是红衣主教先生为什么把所有这些钱一下子都给了人呢?”大亲王先生低声问德·拉费尔伯爵,“这位亲爱的红衣主教,是不是病得很厉害?”
  “是的,大人,肯定病得很厉害,他脸色也很不好,正如殿下能够看到的。”
  “当然……不过他会肉痛死的!……十五万利弗尔!……噢!简直令人难以相信。噢,伯爵,为什么呢?请给我们想一个理由出来。”
  “大人,我请您要耐心,您看德·安茹公爵先生正和德·洛林骑士边谈边从那儿过来啦;如果他们可以免去我瞎猜乱说,我也不会感到惊异的。听听他们在讲些什么。”
  果然骑士在小声对王爷说:
  “王爷,马萨林先生给您这么许多钱很不正常……小。心,您有几枚金币要掉下来了,王爷……红衣主教这样慷慨大方,他想要您干什么呢?”
  “就象我刚才告诉您的一样,”阿多斯在大亲王先生耳边说,“下面也许就是对您的问题的回答。”
  “您说呀,王爷?”骑士焦急地一再说道,他掂掂他的口袋,他在估计将间接落到他手里的有多少数目。
  “我亲爱的骑士,这是结婚的贺仪。”
  “怎么,结婚的贺仪!”
  “唉!是的,我要结婚了!”德·安茹公爵当即回答,没发现他这时正从大亲王先生和阿多斯面前经过,他们俩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骑士向年轻的王爷看了一眼,目光如此奇特,怀有那么大的恨,德·拉费尔伯爵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
  “您!您结婚,”他重复了一遍,“噢!这是不可能的,您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呸!这不是我要结婚,而是别人要我这样做。”德·安茹公爵紧接着说,“走吧,让我们去花掉这笔钱吧。”
  说完,他和他的同伴边笑边谈地消失了,在他们经过的路上人人都弯腰致敬。
  于是亲王先生压低声音对阿多斯说:
  “这就是秘密吗?”
  “这可不是我对您说的,王爷。”
  “他要娶查理二世的妹妹吗?”
  “我想是的。”
  亲王思索了片刻,然后他的眼睛射出一道强烈的光芒。
  “噢,”他慢吞吞地说,好象在自言自语,“又要刀剑入鞘了……这一次时间会很长!”
  接着他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声中含有暗暗窒息的野心,破灭的幻想,落空的希望,唯有阿多斯一人猜到这些事,因为只有他听到这声叹息。
  大亲王先生一告辞,国王便走了出去。
  阿多斯向德·布拉热洛纳打了个招呼,再一次向他表示这个场面开始时他提出的邀请。
  屋子里的人渐渐走光了,留下马萨林独自一人被痛苦折磨着,他不再想隐瞒这种痛苦了。
  “贝尔诺安!贝尔诺安!”他用精疲力竭的嗓音喊道。
  “大人有何吩附?”
  “盖诺……去叫盖诺,”法座说,“我觉得我快死啦。”
  贝尔诺安惊慌失措地跑到书房去下达命令。骑马去找医生的人在圣诺雷街和国王的四轮马车交错而过。
  第四三章 盖诺
  红衣主教的命令十万火急,盖诺立即来了。
  他发现仰面躺在床上的病人双腿浮肿,脸色发青,腹部收缩。马萨林刚才忍受着痛风病可怕的袭击。他象一个经不起痛苦的人那样,不耐烦地忍受着强烈的痛苦。盖诺一到达,他便说:
  “啊!我有救啦,”
  盖诺是一个学识渊博,又非常谨慎的人,他的名望无需布瓦洛①的评论就已建立。只要他面对疾病,即使生病的是一位国王,他也象对待一个土耳其人或者一个摩尔人一样对待他的病人。他没有象首相期待的那样回答马萨林“医生来了,病不要紧!”相反他非常严肃地一面察看病情,一面说:
  “噢!噢!”
  “怎么啦!盖诺?”……您怎么这副脸色!”
  “瞧您的病必须要有这副脸色,大人,一种非常危险的病。”
  “痛风病一一噢!是的,痛风病。”
  “加上并发症,大人。”
  马萨林用一只臂肘撑起身子,并用目光和手势询问他。
  “您对我说些什么啊!难道我的病比我自己想象的还严重吗?”
  “大人,”盖诺说,一面在床边坐下,“法座一生工作繁忙,忍受了很多的痛苦。”
  “可是我并不那么老,我觉得……已故的黎塞留先生死于不治之症,他去世的时候只比我现在小十七个月,我还年轻,盖诺,请想想,我刚五十二岁。”②
  “噢!大人,您远远不止这个岁数……投石党运动经历了多少时间?”
  “盖诺,您向我提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为了医学上好计算,大人。”
  “前后不过十年吧……也许多一些,也许少一些。”
  “很好,是不是请把投石党运动时期的每一年当作三年计算……那就是三十年,也就是二十年加上五十二年。您七十二岁了,大人……已经是高龄啦。”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搭病人的脉搏。脉搏充满了不祥之兆,医生不顾病人的插话,立即说了下去:“如果我们把投石党运动时期每一年当作四年计算,您已经八十二岁了。”
  马萨林的脸色变得煞白,声音微弱地说,“您讲话当真,盖诺?”
  “唉!是的,大人。”
  “那么您是在转弯抹角地告诉我,我的病很严重吗?”
  “哎哟,是的,大人,对于一个象法座那样有勇气有头脑的人,本来是不该转弯抹角的。”
  红衣主教艰难地喘着气,甚至使这位铁石心肠的医生也产生了怜悯。
  ①布瓦洛(1636-1711):法国诗人,文学理论家。
  ②黎塞留生于一五八五年,死于一六四二年,活了五十七岁;马萨林生于一六〇二年,死于一六六一年,活了五十九岁(文中马萨林只活了五十二岁,恐系作者之误),比黎塞留多活了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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