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梭罗夫人 一五六

  “怎么!您的儿子的逃跑在您看来并不算是一桩具有威胁性的、应严加惩处的弥天大罪吗?”
  “我亲爱的儿子,自由比王冠更可贵,您记得吗,当您快要得到王冠的时候,我也曾劝过您逃走。”
  “母后,他这样做是侮辱我。”
  卡特琳耸了耸肩膀。
  “母后,他这样做是冒犯我。”
  卡特琳说道:“不,他不过是逃走而已。”
  亨利说道:“原来您是这样来支持我的吗?”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的儿子?”
  “我的意思是人一老,感情也就淡薄了。我的意思……”
  他停了下来。
  卡特琳像往常一样平静地问:“您想说什么?”
  “我想说您不像以前那样爱我了。”
  卡特琳越来越冷淡地说:“您弄错了。您是我最爱的儿子,亨利。不过您埋怨的那个也是我的儿子。”
  亨利生气地说:“不要提起这种母爱了,夫人。我们都知道这种母爱有什么价值。”
  “唔!您应该比别人更知道它的价值,我的儿子;因为对您而言,我的母爱总变成了溺爱。”
  “既然您感到后悔,您就后悔吧。”
  卡特琳说道:“我早就觉得我们会落到这种地步,我的儿子,这就是为什么我要保持沉默的原因。”
  亨利说道:“再见吧,夫人,再见。我知道我应该怎样做了,既然连我的母亲也不同情我,我就要去找另一些顾问,他们会支持我的愤恨,会告诉我怎样去进行这场斗争的。”
  佛罗伦萨女人十分冷静地说:“去找吧,我的儿子。祝愿您的顾问们得到天主的启示,因为他们要能帮助您摆脱困境,没有天主的帮助可不行。”
  她让他走了,没有作一下手势或者说一句话来挽留他。
  亨利再说一遍:“再见,夫人。”
  走到门口附近,他停了下来。
  王太后说道:“亨利,再见。我只想再说一句话,但我并不是在给您出主意,我的儿子;您并不需要我,这我知道;不过您必须劝告您的顾问们在给您出主意之前,一定要三思,而在将他们的主意拿去实施以前,更要详加考虑。”
  亨利立刻抓住母亲的这句话避免同母亲各走极端,问道:“好的,因为情况很严重,对吗,夫人?”
  卡特琳抬起双眼望着天空,一字一顿地说:“严重,很严重,亨利。”
  国王震惊于母亲眼光中的恐怖表情,立刻走回她的身边。
  “谁把他抢走的?您知道吗,母后?”
  卡特琳设有回答。
  亨利又说:“我以为是那些安茹佬。”
  卡特琳微微一笑,巧妙地暗示她的高超而机警的聪明才智,完全可以压倒别人。
  她重复一遍:“安茹佬?”
  亨利说道:“您不相信?可是大家都这么说。”
  卡特琳又耸了耸肩膀,说道:
  “别人这样想,可以;可是您,我的儿子,不应这样想。”
  “怎么,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请您解释清楚,我求求您。”
  “我解释又有什么用?”
  “您一解释我就头脑清楚了。”
  “算了吧,亨利,我只是一个说话颠三倒四的老太婆,我唯一的能耐就是忏悔和祈祷。”
  “不,说吧,说吧,母后,我洗耳恭听。啊!您仍然是,永远是我们的灵魂,清说吧。”
  “不必了,我的想法都是上个世纪的老古董,谁还相信上了年纪的人的话。老太婆卡特琳在她这种年龄还能说出中听的话来!算了吧,我的儿子,不可能了。”
  亨利说道:“好吧,母后。您尽管拒绝帮助我,不肯助我一臂之力,可是您等着瞧吧,在一个钟头之内,无论您是否赞同,我都要把在巴黎的全部安茹人吊死。”
  卡特琳像聪明人听到非常荒唐可笑的话似的叫起来:“怎么!把所有的安茹人全部吊死!”
  “是的,一点不错,吊死,杀死,砍死,烧死他们。在我说话这会儿,我的亲信们已经走遍全城去打断这些恶鬼、强盗、叛逆的骨头了!”
  卡特琳被当前的严重局势激动了,她大声说:“这班胡涂虫,他们不应这样做。他们这样做会毁掉他们自己,这不算什么,问题是他们会把您一起连带毁掉。”
  “怎么会?”
  卡特琳喃喃地说:“真是盲目!难道国王们永远都是长了眼睛看不见的吗?”
  她合拢双手。
  “国王之所以是国王,就因为他们能对侮辱他们的行为采取报复,在这样情况下他们的报复是正义的行动,像我遇到的情况就是这样,整个法兰西都会起来保卫我的。”
  佛罗伦萨女人喃喃地说:“疯子,痴子,孩子。”
  “为什么?怎么会的?”
  “您认为他们可以不流大量的血,就能杀死、烧死、吊死像比西、昂特拉盖、利瓦罗、里贝拉克那样的人吗?”
  “流大量的血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杀死他们就行。”
  “是的,一点不错,只要能杀死他们就行。请您把他们的尸首抬来给我看吧,我就会说您做得对。可惜您的人杀死的不了他们,人们却会为他们举起反叛的旗帜,会把出了鞘的剑放到他们手上,而为了像弗朗索瓦这样的主子,他们本来是不敢拔剑出鞘的。由于您的行为欠考虑,他们能为自卫而把剑拔出来了,整个法兰西都会起来,不是保卫您,而是反对您。”
  亨利大喊起来:“难道我就不惩罚犯上作乱的人,我害怕,我退缩吗?”
  卡特琳皱起眉头,用银牙咬紧她的涂了口红的薄嘴唇,说道:“有人说过我胆小怕事吗?”
  “可是,如果真是安茹佬干的,他们就应受到惩罚,母后。”
  “是的,要真是他们的话,可惜不是他们。”
  “如果不是弟弟的亲信干的,那么到底是谁干的?”
  “不是您弟弟的亲信干的,因为您的弟弟根本没有朋友。”
  “那么是谁”
  “他们是您的敌人,您的其中一个敌人。”
  “谁?”
  “唉!我的儿呀,您知道得很清楚,您只有一个敌人,就像您的哥哥查理一样,只有一个敌人,就像我自己一样,只有一个敌人,翻来覆去都是这个敌人。”
  “您的意思是说,亨利·德·纳瓦拉?”
  “是的,亨利·德·纳瓦拉。”
  “他不在巴黎!”
  “哼!您知道谁在巴黎,谁又不在巴黎?您能知道些什么?您有耳有目吗?您周围的人有能看能听的人吗?没有,你们都是聋子,你们都是瞎子。”
  亨利又说一遍:“亨利·德·纳瓦拉!”
  “我的儿呀,每当您遇到不如意事,每当您遇到不幸,每当灾祸落到您的头上,您不知道是谁造成的,不必调查,不必犹豫,这一切都没有用。亨利,您就大声嚷嚷:‘这是亨利·德·纳瓦拉干的,’您就说对了……啊!这个人!……这个人,您知道吗?他是天主悬挂在瓦卢瓦家族头上的一把利剑。”
  “您的意见是叫我撤销攻击安茹人的命令吗?”
  卡特琳大声说:“马上撤销,一分钟也不能耽搁,一秒钟也不能耽搁。赶快行动,也许已经来不及了;奔去撤销这些命令吧,否则您就完了。”
  她一把抓住儿子的臂膀,用难以相信的气力把他推了出去。
  亨利冲出卢佛宫,到处寻找他的朋友。
  可是他只找到了希科,他正坐在一块石头上,在沙地上画着地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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