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卫士 四十四 希科感激路易十一发明驿站,并且决定沾这个发明的光(2)

  “对不起,对不起,”商人插嘴说,他很高兴能有机会也说两句,“我是阿让地方的人,我!”
  “那又怎么啦?”
  “是这样,我可以回答说,国王在阿让认识德·蒂尼翁维尔小姐。”
  “见鬼!”希科说,“他可真风流!不过,还是说达叶尔小姐吧,我知道她的家世……”
  “达叶尔小姐忌妒成性,老是威胁国王;她有把小巧漂亮的弯匕首,放在她做针线的桌子上,有一天国王临走的时候把匕首带走了,还说他不想叫顶他缺的人遭到不测。”
  “这么说现在陛下只爱勒蕾布尔小姐一个人了?”希科问。
  “才不是呢,才不是呢,”教士说,“他们分手了;勒蕾布尔小姐是法庭庭长的女儿,所以嘛,稍许有点儿太会打官司。为着几句影射太后的话,她跟王后打官司打得她这可怜的姑娘生了病。可玛戈王后也不是傻瓜,她利用她的优势,决定要国王离开波城去奈拉克,把这根情丝给断了。”
  “这么说,”希科问,“国王现在的全部热情是冲着福瑟兹小姐?”
  “哦!天主,没错;何况她已经有了身孕;迷恋得可痴哩。”
  “可是王后怎么说呢?”希科问。
  “王后?”军官说。
  “是啊,王后。”
  “王后跪在耶稣十宁架跟前,诉说她的痛苦,”教士说。
  “再说,”军官加上一句,“王后不知道这些事。”
  “嘿!”希科说,“这不可能。”
  “为什么!”军官问。
  “因为奈拉克不是个很大的城,有点什么事是瞒不住的。”
  “啊!要说过个,先生,”年官说。“那儿有个花园,里面有一条条三千多步长的小径,两旁种满了极好的柏树、悬铃木和埃及无花果;小径上一片浓荫,大白天在十步开外就瞧不见里面的情形。到了晚上,您自个儿想吧。”
  ”而且王后有她操心的事,先生,”教士说。
  “啐!操心的事?”
  “是的。”
  “为谁操心,请问?”
  “为天主,先生,”教士倨傲地回答。
  “为天主操心!”希科喊起来。
  “干吗不能呢?”
  “啊!王后很虔诚?”
  “很虔诚。”
  “可是,我想,在宫里是不做弥撒的吧?”希科说。
  “您完全想错了,先生。不做弥撒!您以为我们都是异教徒吗?您听着,先生,如果说国王带着显贵的侍从们一起去听布道,那么王后是在一个专门的小教堂里让人做弥撒的。”
  “王后?”
  “对啊。对啊。”
  “玛格丽特王后?”
  “玛格丽特王后;证据就是我,一个微不足道的神父,曾经拿过两个埃居,到这教堂去做了两次弥撒;我还根据经文讲了一次很精采的道;‘天主区分了好种和稗子’。《福音书》里说‘天主将区分’;不过我想,《福音书》是很久很久以前写的,所以嘛,我想事情是已经做了。”
  “国王知道您讲道的事吗?”希科问。
  “他也在听。”
  “没发火。”
  “正相反,他大鼓其掌。”
  “我真让您给弄迷糊了,”希科说。
  “应补充一句,”军官说,“讲道或者弥撒都是赶忙着结束的;在城堡里有佳肴美酒,何况还有林荫小径,我想在法国哪儿都找不到像奈拉克的小径上那么多的小胡子男士在散步。”
  希科听到这么多消息,足够他酝酿一个计划了。
  他知道玛格丽特的为人,在巴黎他曾经见过她接受廷臣们的晋见,而且他也知道,如果说她对这些风流韵事知之不详,那也是因为她有着什么理由要给自己眼睛上蒙上一块黑布。
  “该死!”他说,“这下子,那些柏树小径和三千步长的浓荫肯定要十分讨厌地在我脑子里转悠个没完了。从巴黎来的我,要到奈拉克把实话告诉这样一些人,他们有一些三千步长的林荫小路,有叫做妻子的瞅不见自己丈夫挽着情妇在里面散步的浓荫!见鬼!他们会把我撕得粉碎,作为对我搅了他们迷人的散步的教训。幸亏我知道国王很旷达,我就指望一点喽。再说,我是使节神圣不可侵犯。走吧!”
  希科继续赶路。
  他在傍晚前到达奈拉克,正是使法国国王和他的使臣担足心事的散步进行的时刻。
  不过,希科根据他被召见的手续,相信了国王待人接物确实很随和。
  一个普通的仆役为他打开一道道门,让他穿过四周装饰着五彩缤纷的鲜花的乡村风味的大厅,大厅前面是候见厅和国王接见的房间,国王在白天喜欢在这个房间慷慨地接见那些无关紧要的觐见者。
  有人求见的时候,一个军官,或者不如说一个年轻侍从就去向国王通禀。这个军官或者说年轻侍从到处去找,直至在一个什么地方找着国王为止。这一请,国王就会来接见那个求见者。
  希科为这种亲切随和的态度所深深感动。他断定这位国王善良诚笃,而且是个情种。
  当他看见国王戴一顶质地粗劣的毡帽,穿一件土黄色紧身短袄和一双灰色马靴来到一条弯弯曲曲、边上栽着开花的夹竹桃的小径尽头,他的这个想法更强烈了;纳瓦拉国王喜气洋洋,手里拿着顶球游戏棒。
  亨利的额头上平熨舒坦,仿佛任何忧虑都不敢爬上他的前额,他的嘴角含着笑意,眼睛闪射着无忧无虑、无病无痛的光芒。
  他一边走近,一边用左手摘下几朵路边的花。
  “谁要见我?”他问年轻侍从。
  “陛下,”年轻侍从回答,“一似看上去像爵爷,又像军人的人。”
  希科听到了后面那句话,腼腆地走上前去。
  “是我,陛下,”他说。
  “太好啦!”国王朝天举起双手喊道,“希科先生上纳瓦拉来,希科先生上我们这儿来啦!吆嗬!欢迎欢迎,亲爱的希科先生。”
  “万分感谢,陛下。”
  “托天主福,过得还不错吧。”
  “至少我希望如此,亲爱的陛下,”希科说,他已经全然不觉得拘束了。
  “呵!当然!。亨利说,“咱们一块儿来喝点利穆的葡萄酒,您还得给我讲讲利穆的新闻哩,您实在太叫我高兴了,希科先生,请坐这儿。”
  他指着一个草皮铺的土墩。
  “这不行,陛下,”希科推却说。
  “您这么走二百法里路来看我,难道我让您站着不成?不,希科先生,坐下,坐下,坐下才好聊天嘛。”
  “可是,陛下,这不合礼仪!”
  “在咱们这儿,在纳瓦拉讲礼仪!您疯啦,我可怜的希科;谁还管这一套?”
  “不,陛下,我没疯,”希科回答,“我是使臣。”
  一道淡淡的皱纹掠过国王明净的额头,可是迅即消失了,希科虽说是个观察敏锐的人,也没留意到这道皱纹。
  “使臣,”亨利带着尽量装得很天真的惊奇样子问,“谁的使臣?”
  “国王亨利三世的使臣。我从巴黎卢佛宫来,陛下。”
  “啊!那就另当别论了,”国王说着叹了口气,从铺着草皮的土墩上站起身来。“去吧,侍从;不用管我们。把酒送到二楼我的房间里;不,送到我的书房里。请跟我来,希科,我给您带路。”
  希科跟在纳瓦拉国王后面。亨利比刚才从那条有夹竹桃的小径过来时走得快了。
  “真晦气!”希科想,“跑来扰乱这么个好人的心境,他过得太太平平,对什么都一无所知。得!反正他是个旷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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