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卫士 四十 马德莱娜的七大罪孽(2)

  这幅画上,美丽的女罪人躺在一张猩红色的饰金的床上,古罗马人就是在这种床上吃饭的:古罗马的美食家们所知道的飞禽走兽、海鲜瓜果中的珍馐佳肴,从蜜汁脂山鼠、法莱纳葡萄酒烹羊鱼,到斯德隆布利龙虾、西西里石榴,把饭桌装点得花团锦簇。几条狗在地上抢夺一只野鸡,遮住天空的五彩缤纷的飞鸟从这张圣桌上衔走无花果、草莓和樱桃,不时还洒落在一群昂起鼻尖的小家鼠中间,它们正期待着这些从天而降的美食。
  马德莱娜端着满满一杯黄玉般的金黄色美酒,酒杯的造型很特别,就像佩特罗纳(佩特罗纳:公元一世纪古罗马作家,讽刺小说《撒蒂里贡》的作者。“特里马西翁的筵席”是该小说中的一段对古罗马人的挥霍浪费的描述。)描写的特里马西翁的筵席上的一样。
  国王全神贯注地做这项重要的工作,只有在经过雅各宾隐修院前面的时候,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隐修院里正起劲地敲着晚祷钟。
  这个隐修院的所有门窗全都关上,要不是听见高大的建筑物里面传来的震颤的钟声,你简直会以为这隐修院里空无一人。
  国王看过了那一眼,又埋头忙于他的剪画。
  可是再过去一百步,细心的观察者就会看到,国王朝左边街旁的一座外观华美的别墅投去了比较好奇的-一瞥,别墅四周是一片可爱的花园,顶上有金色矛饰的铁栅门向大路打开着。这座乡间别墅叫贝尔-埃斯巴。
  跟雅各宾隐修院截然相反,贝尔-埃斯巴所有的窗户都打开着。只有一扇例外,遮着软百叶。
  国王经过的时候,这幅软百叶起了一阵轻微得儿乎难以觉察的颤动。
  国王跟德·艾佩农交换了个眼色,微微一笑,然后就又开始剪马德菜娜的另外一个罪孽。
  这一回是奢侈罪。
  艺术家用了那么可怕的色彩来表现过一罪孽,他如此勇敢而顽强地谴责这一罪孽,以致我们只能举出一点来说明,而且这一点还只是一个闲笔。
  马德莱娜的守护神两手捂住眼睛,惊恐万状地飞上天去。
  这幅充满详细情节的描绘的画面,吸引了国王的全部注意力,他继续剪着,居然没有注意到车厢左边门外有一颗充满虚荣的心正在膨胀着。这真是太遗憾了,因为圣马利纳骑在马上非常幸福,非常骄微。
  他,加斯科尼的世家子弟,此刻离国王这么近,近得可以听见这位“极其虔诚的基督教徒国王”陛下对着狗说:
  “乖,master Love(英语,意思是爱情大师。),你别缠着我。”
  或者对着德·艾佩农,王国的步兵统帅,说:
  “公爵,我觉得这两匹马是想叫我摔断脖子。”
  不过,圣马利纳像是要让自己的傲气消掉一点似的,不时朝那边车门看看卢瓦涅克,卢瓦涅克对荣誉已经司空见惯,对这种荣誉也就看得很淡漠了;圣马利纳觉得这位绅士神色安详,举止威武而又谦和,反而比福出一副好汉架势的他更显得英俊,想到这儿,圣马利纳想要克制自己点儿;但没过一会儿,他几个念头一转,虚荣心又极度地膨胀了。
  “大家都看得见我,都在看着我,”他说,“大家在问,这个陪伴国王的幸运的绅士是谁呀?”
  照这样前进的速度——这说明国王的担心是没有来由的——圣马科纳的幸福还可以延续很久,因为伊丽莎白的那两匹马,套着缀满银饰和缨络的沉甸甸的马具,架着大卫(大卫:古以色列王国国王(公元前十一至前十世纪)。据《圣经,记载》他统一犹太各部落,建立王国,定都耶路撒冷。)运神的约柜时用的那种挽具。向着万森的方向非常缓慢地前进着。
  可是由于他得意过了头,事情就来了,仿佛上天要给他一点警告,压压他的兴头似的,来了这么一桩叫他大为扫兴的事情;他听到国王提到埃尔诺通的名字。
  在两三分钟里,国王有两三次提到这个名字。圣马利纳每次都伛下身子想对这个撩得他心里痒痒的谜一探究竟,他那副模样可真值得一看。
  可是,就像所有撩人心痒的事物一样,这个谜不是让一件什么事,就是一阵什么声音给打断了。
  国王发出一声叫喊,不是因为把画上的哪儿剪坏了一点,大为伤心,就是那条名叫master Love的宠犬明摆着在那儿撒娇,好似看门狗一般吠个不停,国王正极其温柔地吆喝它闭嘴。
  结果,从巴黎到万森,埃尔诺通的名字国王至少提到十次,公爵至少提到四次,可是圣马利纳还是没有能够弄明白先先后后这十次都说的是哪门子事。
  他寻思——人们总喜欢自己骗自己——那不过是这么同事:国王呢,是问那年轻人干吗好几天不在,而德·艾佩农呢,是在说他不在的理由,或许是猜想的或许是真实的理由。
  终于万森到了。
  国王还有三个罪孽要剪。于是,他以这么一桩要事为由,一下车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了。
  外面刮着凛冽刺骨的北风;所以圣马利纳往一个大壁炉旁边舒舒服服地一坐,准备先暖和一下身子,然后趁着暖意睡上一觉,不料这时卢瓦涅克把一只手搭在他的肩上。
  “您今天值勤,”他用命令的口吻说,用这种口吻说话的人平时都习惯于服从,轮到他发号施令的时候他也就知道怎么叫别人服从,“您下回再睡吧:来,起立,德·圣马利纳先生。”
  “只要您吩咐,我可以连续熬半个月的夜,”圣马利纳回答。
  “我很遗憾,身边没有一个人可以差遣,”卢瓦涅克说,一边还四下里瞧瞧,做出找人的样子。
  “先生,”圣马利纳接住他的话头说,“请您不必再找别人;只要您吩咐,我可以一个月不睡觉。”
  “哦!过可用不着,您放心吧。”
  “要做什么事,先生?”
  “骑上马,回巴黎。”
  “我随时都可以出发,我的马喂料时没有卸鞍。”
  “那很好。您一直跑到四十五卫士的宿台。”
  “是,先生。”
  “到了那儿,您把所有的人都叫起来,不过除了我这就要告诉您的三个队长以外,谁也不能知道去哪儿和去干什么。”
  “您这头几道命令我一定照办不误。”
  “还有,您把这些先生中的十四个留在圣安托万城门,另外十五个留在半路上,余下的十四个由您带到这儿来。”
  “您就放心吧,德·卢瓦涅克先生;什么时候从巴黎出发?”
  “天一黑就出发。”
  “骑马还是步行?”
  “骑马。”
  “带什么兵器?”
  “全带上:短剑、长剑和手枪。”
  “穿胸甲?”
  “穿胸甲。”
  “还有什么命令,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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