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卫士 十五 一个国王为找称心的使节所遇到的困难(3)

  “当我执行命令的时候,怎么做对我都是一样的,陛下,”儒瓦约兹回答。
  “得啦,你还在赌气;好!你赌气吧,讨厌的脾气!”亨利喊道,“啊!国王是没有朋友的!”
  “凡是发号施令的人只可能期望获得仆人,”儒瓦约兹神气庄严地回答。
  “先生,”被刺痛的国王说,“那么请你到鲁昂去,你乘上你的战舰,集合科德贝克、阿弗勒尔和第厄普的驻军——我会派兵去替补他们的,你带他们乘六艘战舰去听候我弟弟的差遣,他一直在等着我答应给他的援兵。”
  “请问我的委任状呢,陛下?”儒瓦约兹说。
  “打什么时候起,”国王回答说,“你不行使你那海军元帅的职权啦?”
  “我唯有听命之权,只要有可能的话,陛下,我避免承担任何责任。”
  “好吧,公爵先生,你动身时会在你的府邸收到委任状的。”
  “什么时候动身,陛下?”
  “一小时以后。”
  儒瓦约兹恭敬地一鞠躬,向门口走去。
  国王的心差点儿碎了。
  “什么!”他说,“连一声再见的客气话都没有!海军元帅先生,你太没有礼貌了;平时人家用来责备水手的就是这句话。好吧,也许还是我的步兵统领会叫我满意些吧。”
  “请原谅我,陛下,”儒瓦约兹结结巴巴地说,“我作为一个廷臣,比作为一个水手更糟糕,我也知道,陛下,您对您为我做过的事在感到后悔了。”
  他走了出去,在被风吹得鼓起来的门帘后面重重地把门带上。
  “这些人,我对他们那样好,他们却就是这样来爱我!”国王喊着。“啊!儒瓦约兹!忘恩负义的儒瓦约兹!”
  “嗯,你不是要喊他回来吧?”希科走近床边说。“怎么!只因为你偶然意志稍为坚强了一点,这会儿瞧你有多后悔!”
  “你听着,”国王回答,“你可真讨厌,你!难道你以为十月的天气到海面上去让风吹雨淋是好受的吗?我倒想让你去试试看,你这个自私的家伙!”
  “悉听尊便,至尊的国王,悉听尊便。”
  “让你去翻山越岭?”
  ‘翻山越岭,目前我最强烈的愿望就是去旅行。”
  “那么,如果我派你到一个地方去,就像刚才我派儒瓦约兹那样,你会接受吗?”
  “我不仅接受,面且还要求,恳求……”
  “一个使命?”
  “一个使命。”
  “你到纳瓦拉去?”
  “天涯海角我也去,伟大的国王。”
  “你在开玩笑吧,小丑?”
  “陛下,我活着的时候已经并不怎么快活,我向你保证,我自从死了以后更忧郁得多了。”
  “可你刚才还不肯离开巴黎!”
  “我亲爱的目王,我错了,大大地错了,我后悔了。”
  “以至于你现在想离开巴黎了?”
  “马上,声名卓著的国王;立刻,伟大的君主。”
  “这可叫我弄不明白了,”亨利说。
  “你没听见法兰西海军大元帅说的话?”
  “什么话?”
  “他告诉你他跟德·马延先生的情妇决裂的那些话。”
  “哦;嗯,怎么样呢?”
  “要是这个女人爱着像公爵这么一个可爱的年轻人,我这么说,因为儒瓦约兹他的确是很可爱的……”
  “一点不错。”
  “要是这个女人叹着气撵走他,那其中一定有道理。”
  “大概是的;否则她不会撵走他。”
  “嗯,这个道理你知道吗?”
  “不知道。”
  “你猜不出吗?”
  “猜不出。”
  “那是因为德·马延先生要回来了。”
  “啊!啊!”国王说。
  “这下你总算明白了;请接受我的祝贺。”
  “是的,我明白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不觉得你的理由很充足。”
  “让我听听你的理由,亨利,我真希望能够认为它们是呱呱叫的呢;说吧。”
  “为什么这个女人不跟马延断了,而要把儒瓦约兹打发走呢?你以为儒瓦约兹因此就会对她大为感激,不会把德·马延先生领到教士草场去戳穿他的大肚皮吗?咱们的儒瓦约兹手里的剑可厉害哩。”
  “好得很;不过德·马延先生的匕首也不是好惹的——如果说儒瓦约兹的剑厉害的话。你还记得圣梅格兰吧。”
  亨利叹了口气,抬眼望天。
  “真正爱上了的女人只担心她的情人给人杀死,她宁愿离开他,有时间避开锋头;她尤其不想自己给杀了。亲爱的德·吉兹家里的人粗暴极了,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啊!也许你说得不无道理。”
  “那太好了。”
  “是的,我开始相信马延将要回来了,不过,你,希科,你不是一个胆小怕事或者坠入情网的女人吧?”
  “我嘛,亨利,我是一个谨慎的人,我跟德·马廷先生旧债未了,还有一场输赢未决呢:要是他碰见我,他会跟我一决雌雄的;这位好德·马延先生,是个可怕的对手。”
  “嗯?”
  “嗯,他会使出浑身解数,叫我挨上一刀。”
  “唔!我知道我的希科,他是不会来而不往的。”
  “你说得对,我会回敬他十刀,要了他的命。”
  “好得很!这场输赢结束了。”
  “糟得很,真见鬼!正好相反,糟得很!他家里的人会大哭大叫,不肯罢休,整个联盟会缠住你,哪一个倒霉的早上你就会对我说:‘希科,我的朋友,请原谅,我不得不让你去受车轮刑。’”
  “我会那么说?”
  “你会那么说,更糟糕的是你还会那么做,伟大的国王。所以我宁愿这事情能换个结局,你明白吗?我现在活得挺不错,我还想活下去。你也看到,这仇恨越积越深,成算术级数地增长,我感到很危险;所以我愿意到纳瓦拉去,如果你真想派我去的话。”
  “当然,我想派你去。”
  “我等候你的命令,亲爱的国王。”
  说着,希科摆出跟儒瓦约兹同样的姿势等在那儿。
  “可是,”国王说,“你还不知道那任务对你合适不合适呢。”
  “我正要问你。”
  “你瞧。希科,”亨利说,“我有个让玛戈和她丈夫不和的计划。”
  “分而治之,”希科说,“一百年以来,它一直是政治权术的ABC。”
  “这么说你对此没有反感?”
  “这跟我有什么相干?”希科回答;“你爱怎么干就怎么干,伟大的国王。我是一个使臣,仅此而已;你不用对我多解释,只要我是不可侵犯的就行了……啊!这一点是我要坚持的,你得明白。”
  “即便如此,”亨利说,“你总还应该知道你对我的妹夫说些什么呀。”
  “我说些什么?不,不,不!”
  “什么,不,不,不?”
  “你要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可是我绝对不开口。要说这,倒有一句谚语,言多……”
  “这么说,你拒绝?”
  “我拒绝传话,但我接受送传。传话的人总负有一定的责任;送信的人却一向是给另一只手推着跑的。”
  “嗯,好吧,我给你一封信;这也算是我的一个政治手段吧。”
  “看看你写得怎样!给我。”
  “你说什么?”
  “我说,给我。”
  说着,希科伸出手来。
  “哎!你居然认为这样的一封信说写就能写好?要好好地组织考虑、斟酌。”
  “那好,斟酌吧,考虑吧,组织吧。我明天一清早再来,要不我就派人来取。”
  “你为什么不睡在这儿?”
  “这儿?”
  “是的,在你那张扶手椅里。”
  “嘿!这种事儿早过去了,我再也不睡在卢佛宫里了;让人瞧见一个幽灵睡在扶手椅里,有多荒唐!”
  “不过不管怎么说,”国王大声说,“我还是希望你能了解我对于玛戈和她丈夫的意图。你是加斯科尼人;我的信会在纳瓦拉的宫廷里掀起一场轩然大波的;他们会向你提出各种问题,你应该能够回答。真见鬼!你是代表我去的;我可不愿意你到时候像个傻瓜似的。”
  “天哪!”希科耸耸肩膀,说,“瞧你的脑袋瓜多不开窍,伟大的国王!怎么!难道你以为我带着一封信跑二百五十法里,竟会对信的内容一无所知?你放心吧,他妈的!到了头一个街角,头一棵树下,我就会站定,拆开你的信。怎么!十年来你往世界各地派了那么些使节,却连这点儿事也不知道?好啦,让你的身体和脑袋都歇歇吧,我也要回我那个僻静角落去了。”
  “你那个僻静角落在哪儿?”
  “在圣婴公墓,伟大的国王。”
  亨利用惊讶的眼光望着希科;在重新见到希科的两小时以来,他始终没能把这种惊讶从自己的眼光里驱走。
  “你没想到吧,是不是?”希科说,一边拿起他的毡帽和披风;“可也真是,跟另一个世界的人来往,滋味不好受哪!那么说定了,明天,我来或者我派人来。”
  “好吧,不过你派的人得带着你的口令,好让我知道他是你派来的,也好让人给他开门。”
  “好极了!如果是我来,我是自己派来的;如果是我派的人来,他是幽灵派来的。”
  说完这两句话,他就那么轻巧地消失了;亨利那迷信的头脑不禁疑惑起来,门帘纹丝不动,门也没有发出些微的声响,从门里出去的究竟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个幽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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