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第44章

  “好的,可是,等到您放完三万枪以后,他们就会来攻打主塔,一攻下主塔,我不得不让他们把您吊死,自然,我会对这一点感到万分抱歉。”
  说到这儿,亲王也向夏维尼先生非常彬彬有礼地鞠了躬。
  “可是我呀,大人,”夏维尼先生说,“只要有一个乡下佬跨进我的暗道,或者爬上我的围墙,我就只好万分遗憾地亲手把您杀死,既然您如此友好地对我说了知心话,而我掌握着您的生死大权。”
  他又向亲王行了一礼。
  “好,”公爵继续说,“可是,毫无疑问,那些好汉只有在吊死基乌里奥·马萨林先生以后,才会来这儿,您怕给巴黎人用四匹马来分尸,是不敢碰我一碰,会让我活命的,四马分尸可要比吊死还不舒服,哈哈。”
  这些又亲昵又带刺的开玩笑的话,会讲十分钟,一刻钟,最多时讲二十分钟,可是最后总是这样结束:
  夏维尼先生向房门转过身去,叫了一声.
  “喂,拉拉梅!”
  拉拉梅走了进来。
  “拉拉梅,”夏维尼先生说,“我把博福尔先生特别托付给您,您要按照他的地位和身分尊敬他,因此一刻也不要离开他。”
  接着,他向博福尔先生行礼,走了出去,他的带着嘲弄味道的有礼貌的态度,使得博福尔先生火冒三丈。
  拉拉梅从此成为亲王摆脱不了的伙伴,朝夕相处的看守,形影不离的保护人,不过,应该说明一下,拉拉梅是一个快乐随和的汉子,真诚坦率的客人,酒量大是有名的,网球也打得好,确实是个好同伴,在博福尔先生看来,他只有一个缺点,就是不受收买,有这样的人作伴,对亲王来说,不但不大感到厌烦,反而觉得很有趣。
  不幸的是拉拉梅却不是这样,虽然他很重视和一位如此重要的犯人关在一起的荣誉,可是和亨利四世的孙子亲密相处的乐趣并不能补偿他不时回家和家人团聚的乐趣。
  一个人可以成为国王优秀的警官,同时也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拉拉梅先生非常喜欢他的妻子儿女,可是他们到护城沟那一边散步,来安慰他这个父亲和丈夫的时候,他只能从围墙上面看看他们。自然这对他来说是太不满足了,拉拉梅总把他情绪愉快看作是他身体健康的原因,根本没有想到,恰恰相反情绪好是身体好的结果,他觉得他的这种情绪在这样的生活方式下是难以持久的。这个坚定的想法仅仅在他的头脑里刚刚出现,偏偏这时候,博福尔先生和夏维尼先生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干脆不再见面。拉拉梅觉得他身上的责任更重了,根据我们刚才说的那些理由,他理所当然地要想法减轻自己的负担,因此,他非常热情地接受了他的朋友格拉蒙元帅的总管的建议给他加一个助手。他立刻对夏维尼先生说了,夏维尼先生回答说,他丝毫也不反对,只要人选合适。
  我们考虑到向我们的读者描绘格力磨的外貌和品行是完全不必要的,正像我们所希望的那样,如果他们没有将这部作品的第一部256忘得一干二净的话,他们该很清楚地记得这位值得尊重的人物。如今他除了大了二十岁以外,没有其他任何变化,唯一显得不同的是他更加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了,虽然自从他发生这样的变化以后,阿多斯允许他开口说话。可是到现在廷个时候格力磨已经有十二年或者十五年不说话了,十二年或者十五年形成的习惯变成了第二个天性。
  [注]
  244 加斯东,指奥尔良公爵。
  245 加布里埃尔·德·埃特雷(1573-1599),出身于著名的埃特雷家庭,她和亨利四世生了两个私生子:塞扎尔·德·旺多姆(即博福尔之父)和亚历山大·德·旺多姆
  246 意大利文:最著名的无赖马萨林画像。
  247 依纳爵·罗耀拉(约1491-1556),出身于西班牙罗耀拉城贵族,1534年在巴黎创立耶稣会。
  248 贝亚尔(1476-1524),法国著名的统帅,英勇善战,屡建战功。人称之为“十全无畏骑士”。
  249 特里维尔契(1448-1518),法国元帅,为查理七世手的一员名将。
  250 米开朗琪罗(1475-1564),意大利文艺复兴盛期的雕塑家、画家、建筑师和诗人。
  251 拉斐尔(1483-1520)意大利文艺复兴盛期的画家、建筑师。
  252 奥尔纳诺(1548-1610),法国元帅。
  253 比斯契纳,在意大利,是马萨林的出生地。
  254 旺多姆夫人,塞扎尔·德·旺多姆的妻子,博福尔的母亲。
  255 “真是活见鬼!”是亨利四世的一句口头禅。
  256 指《三个火枪手》。
  第二十章 格力磨开始执行任务
  格力磨来到万森城堡的主塔里,他的外貌叫人一看就有好感。夏维尼先生一向自夸眼力好,这一点就几乎能让别人相信他不折不扣是红衣主教黎塞留的儿子,而且也是他一直自命不凡的地方。他仔细地观察这个谋求职位的人。他看到格力磨双眉紧靠,嘴唇很薄,鹰嘴鼻,高颧骨,认为是符合他理想的长相。他只问了格力磨十二句话,而格力磨回答了四句。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汉子,我早就想到他是这样一个人,”夏维尼先生说,“您去征求拉拉梅先生的同意,您对他说您在各方而都叫我满意。”
  格力磨转身离开,他去接受拉拉梅的更加严格的审查。拉拉梅对这件事更加挑剔,因为夏维尼先生知道他可以信任拉拉梅,而拉拉梅呢,希望他往后也可以信任格力磨。
  格力磨恰恰具有能够吸引渴望有一个副手的警官的种种长处,因此,在问了许多问题,只得到四分之一的回答以后,拉拉梅被这种节制说话的特点迷住了,他满意地搓搓手,接受了格力磨。
  “有什么命令?”格力磨问。
  “注意这几点:千万不要让犯人一个人待着,不给他任何有刺的或者锐利的工具,禁止他对外面的人做手势打暗号,不许他和他的看守们谈话时间过长。”
  “就是这些?”格力磨问。
  “目前就是这些,”拉拉梅回答说。“如果发生新的情况,就会有新的命令。”
  “好,”格力磨答道。
  他走进博福尔先生的房间。
  博福尔先生这时候正在梳理他的长胡子和头发,他故意显出受难的模样,装得一副倒霉相来捉弄马萨林。可是,几天以前,他在主塔上面,相信看到了坐在一辆华丽的马车里的漂亮的蒙巴松夫人,对她的回忆他总是感到那样珍贵,他不愿意像对待马萨林那样对待她。他怀着会再见到她的希望,就要一把铅梳子,别人给了他。
  博福尔先生要一把铅梳子,那是因为像所有头发金黄的人那样,他的胡子有点儿红,他一面梳理它一面可以把它染一染。
  格力磨进来的时候,看到了那把亲王刚刚放在桌子上的梳子,他拿过梳子,同时行了个屈膝礼。
  公爵惊讶地望着这个奇怪的人。
  这个人把梳子放进了他的口袋里。
  “喂,喂!这是怎么回事?”公爵叫起来,“这个家伙是谁呀?”
  格力磨不回答,不过,又行了一个礼。
  “你是哑巴吗?”公爵叫嚷起来。
  格力磨摇摇头。
  “那么你是谁?我命令你说,”公爵说。
  “看守,”格力磨回答。
  “看守,”公爵叫道,“好呀,在我的收藏品里就缺这张凶神恶煞似的脸了。喂!拉拉梅,喂!来人哪!”
  拉拉梅听到叫他立刻赶来了。对亲王来说,糟糕的是拉拉梅因为信任格力磨,正打算去巴黎,已经走到院子里,他很不高兴地走上来。
  “有什么事,我的亲王?”他问。
  “这个拿走我的梳子放到他口袋里的混蛋是什么人?”博福尔先生问。
  “他是您的一个警卫,大人,一个十分难得的汉子,您会像夏维尼先生和我一样喜欢他的,我完全相信这一点。”
  “他为什么拿我的梳子?”
  “是呀,”拉拉梅说,“您为什么拿大人的梳子?”
  格力磨从口袋里取出那把梳子,用他的手指摸了摸。他望着它,同时把粗大的梳齿亮给他们看,只说了两个字:
  “有刺。”
  “这倒是真的,”拉拉梅说。
  “这个畜生说什么?”公爵问。
  “他说国王禁止大人用任何有刺的东西。”
  “居然是这样!”公爵说,“拉拉梅,您疯了不成?这把梳子可是您亲手给我的。”
  “我犯了一个大错误大人,因为我给您梳子,我就违背了我自己的命令。”
  公爵怒气冲冲地望着格力磨,格力磨已经把梳子交给拉拉梅。
  “我预料到这个家伙一定会让我非常讨厌,”亲王低声地说。
  的确,在监狱里是没有什么模棱两可的感情的。人呀,物呀,皆是如此。您要么是朋友,要么是敌人,人们爱或者恨,有时候是有遭理的,可是更加经常的是出于本能。由于这种非常简单的原因,格力磨给夏维尼先生和拉拉梅看了一眼就叫他们中意。在典狱长和警官眼里的优点,在犯人们看来就成了缺点所以一开始格力磨就让博福尔先生讨厌。
  不过,格力磨不想在第一天就完全得罪这位犯人;他需要的不是对方暂时的厌恶,而是十足的、牢固的憎恨。
  他走出去了,把位子让给四个刚吃完早饭的看守,他们进来继续在亲王跟前执行他们的任务。
  亲王呢,他在准备一次新的玩笑,他对这个玩笑抱了很大的希望。他要了一些鳌虾,说是明天早饭时候吃打算花一整天工夫做一只小绞架,放在房间当中,把一只最大的鳌虾吊在小绞架上面。鳌虾一烧熟就变成红色,毫无疑问这是有所指257的,既然他目前不能真的吊死红衣主教,他很高兴吊死模拟红衣主教的东西,而不会被人指责除了吊一只鳌虾以外还吊别的什么。
  白天他全都用来为这件事做准备了。一个人关在监狱里会变得十分孩子气,博福尔先生的天性使他比别人更加容易显得像一个孩子。他和往日一样出外散步,折了两三根小树枝,要在他的节目当中派用场。他找了好久,才找到一片碎玻璃,发现这样东西似乎叫他高兴极了。他回到房间里,把他的手帕撕成长条。
  这些细小的事情没有逃过格力磨的敏锐的眼睛。
  第二天早上绞架做好了,为了能够立在房间当中,博福尔先生用他那片碎玻璃想把它的一头刮尖。
  拉拉梅好奇地望着公爵这样做,就像一个认为也许会替他的孩子们发现一样新玩具的父亲,那四个看守带着无所谓的神情在旁观看。当时和今天一样,这种神情成了士兵面部表情的主要特征。
  格力磨在亲主刚刚放下他的玻璃片的时候走了进来,虽然亲王还没有刮尖他的小纹架的脚,可是他停下来,想把线系到另一头上。
  他朝格力磨看了一眼,服光里依旧流露出昨天的那种不满惰绪,不过,他对他的新创造肯定会产生的结果已经事先感到十分得意,所以对别的事都不注意了。
  他在他的线的一头打了个水手结,在另一头打了个活结,再向那盘鳌虾看了看,用眼睛挑选最壮的一只,然后他才转过身去找他的玻璃片。玻璃片不见了。
  “谁把我的玻璃片拿走啦?”亲王皱起眉头问。
  格力磨做了个手势表明是他拿的.
  “怎么,又是你?为什么你要拿?”
  “是呀,”拉拉梅问,“为什么您要拿走亲王殿下的玻璃片呢?”
  格力磨拿着玻璃片,用手指摸摸它的边,说:
  “很锋利”
  “说得对,大人,”拉拉梅说,“哎哟,我们可找到一个可贵的汉子了!”
  “格力磨先生,”亲王说,“我求您小心千万别待在我的手可以够得到的地方,这是为您着想。”
  格力磨行了个屈膝礼,退到房间的角落里。
  “好了,别说了,大人,”拉拉梅说;“把您做的小绞架给我,我用我的小刀削尖它。”
  “您吗?”公爵笑着说。
  “对,是我;您不是想削尖它吗?”
  “那当然。好,”公爵说,“不管怎样,这会更加有意恩。拿过去,亲爱的拉拉梅。”
  拉拉梅丝毫也不懂得亲王话里的意思,非常熟练地把纹架的脚削尖。
  “行了,”公爵说;“现在替我在地上挖一个洞,我要去找受刑的罪犯。”
  拉拉梅一只脚跪在地上,挖起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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