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后 第6章

  这个人是达尔大尼央他在等候红衣主教回来,红衣主教曾经吩咐过他这样做的。
  “随我来达尔大尼央先生,”马萨林用十分温和的声音说道,“我要命令您去做一件事。”
  达尔大尼央躬身行了一个礼,跟着红衣主教走上暗梯,不一会儿,他就到了当初他从这儿离开的那间书房。红衣主教在他的书桌前坐一氏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几行字。
  达尔大尼央毫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等着,很有耐心,也不显得有一丝好奇心。他己经成为一个木偶似的军人,一举一动全受到发条的操纵,百依百顺。
  红衣主教折好了信,盖上他的封印。
  “达尔大尼央先生,”他说,“您带着这封急件去巴士底狱61,把信上提到的人带回来;您带一辆马车,一支护卫队,您要特别留心看管好犯人。”
  达尔大尼央接过信,行了个军礼,用脚跟转过身去,动作完全像一个最机灵的低级军事教官一样。他走出去后不久,就听见他用单调生硬的嗓音在下命令:“四名护卫,一辆马车,我的马。”
  五分钟以后,在院子的铺石地面上就响起了马车的车轮声和马蹄声。
  [注]
  41 相传是黎塞留写的悲剧。
  42 西洋歌剧产生于十六世纪末的意大利。
  43 罗克鲁瓦,在今阿登省。1648年,孔代亲王在此大败西班牙军。
  44 联盟,又叫神圣联盟,是吉兹公爵(1550-1588)1576年建立的天主教的一种同盟组织,目的是反对新教徒,同时推翻当时的法国国王亨利三世。
  45 投石党运动,是1648-1653年法国反专制制度的政治运动。本书中叙述的是发生在1648年的一次。
  46 投石器,像弹弓形。原为古代武器。
  47 布鲁塞尔,比利时城市,今为首都。
  48 原文为意大利文:见鬼。马萨林原是意大利人,所以在本书中有时会说出意大利语单词或一两句话。
  49 指马萨林贪财。
  50 郎布伊艾府,是朗布伊艾侯爵夫人(1588-1665)建造的,成为当时上流社会的聚会场所,文学活动中心。
  51 本塞拉德(1613-1691),法国宫廷诗人。
  52 亨利四世的孙子,指路易十四。
  53 马萨林的父亲。
  54 马萨林从1636年起任教廷驻巴黎的大使,1639年取得法国国籍。
  55 指《三个火枪手》中发生的故事。
  56 拉罗舍尔,在今夏朗德滨海省,1627年曾被黎塞留的军队长期围困。见《三个火枪手》。
  57 苏日,在今萨尔特省。
  58 佩皮尼扬,在今比利牛斯省。
  59 意大利文:哎呀!
  60 罗什福尔伯爵,是黎塞留的亲信,《三个火枪手》中的主要人物之一。
  61 巴士底狱,十四到十八世纪巴黎的城堡和国家监狱。十六世纪起主要用来囚禁政治犯。
  第三章 两个老对头
  达尔大尼央到达巴士底狱的时候,正好响八点半钟。
  他叫人去向典狱长通报他的来到,典狱长一听他是首相派来的还带了首相的命令,就走到台阶上迎接他。
  当时巴士底狱的典狱长是特朗布莱先生,赫赫有名的嘉布遣会62修士约瑟夫63的兄弟。约瑟夫是黎塞留最相信的宠臣,大家都叫他灰衣主教。
  巴松皮埃尔元帅64在巴士底狱关了整整十二个年头,他在那儿的时候,他同狱的伙伴日思夜想着自由,相互间总是说:“我呀,我什么时候会出去;我呢,我什么时期能出去。”巴松皮埃尔则回答说:“我呀,先生们,等到特朗布莱先生出去了,我就出去了。”这意思就是说红衣主教去世,特朗布莱先生肯定会失去在巴士底狱的位子,巴松皮埃尔也能重新恢复他在宫廷中的地位。
  他的预言差不多成了事实,可是巴松皮埃尔远远没有想到,虽然红衣主教死了,出乎意料事情像以往一样继续进行,特朗布莱先生没有离开,巴松皮埃尔几乎也不能离开。
  达尔大尼央到巴士底狱执行首相的命令的时候,特朗布茱先生仍旧是这儿的典狱长。他十分客气地接待达尔大尼央。他本来正要去吃饭,便邀请达尔大尼央和他一起吃晚饭。
  “和您同进晚餐是最大的乐事,”达尔大尼央说,“不过,如果我没有弄错的话,在这封信的信封上有‘紧急’两个字。”
  “不错,”特朗布莱先生说,“来呀,副官!派人叫二百五十六号下楼来。”
  一个人进了巴士底狱,他就不再是一个人,而是变成了一个号码。
  达尔大尼央听到钥匙的声音,不禁全身哆嗦,所以他骑在马上不想下马,他望着栏杆上的铁条,加固的窗子,高大的墙,这些他以前只在壕沟那一边望到过,二十年来,一直都叫他感到说不出的害怕。
  又响了一下钟声。
  “我要离开您了,”特朗布莱先生对他说,“他们要我去为犯人出狱签字。再见,达尔大尼央先生。”
  “要是我也希望和你再见,那就让魔鬼送掉我的命!达尔大尼央露出最优美的微笑!”同时低声地诅咒说:”只要在这个院子里待上五分钟,我准得生病。哈哈,我看我更喜欢可能死在草垫上的结局,也不愿意做巴士底狱的典狱长,每年收入一万立弗。”
  他刚刚说完这段独白,那个犯人就出现了。达尔大尼央一见到他,吃了一惊,可是他立刻克制住自己的惊讶。那个犯人登上了四轮马车,好像没有认出达尔大尼央。
  “诸位先生,”达尔大尼央对四个火枪手说,“我得到命令要最严密地看管这个犯人,因为这辆马车的车门没有锁,我要坐到他的身旁。利勒博恩先生,费心牵好我的马。”
  “很愿意,我的队副,”达尔大尼央对他说话的那人回答说。
  达尔大尼央下了马,把马疆绳交给那个火枪手,登上马车,坐在囚犯身边,然后用一种不可能听出有丝毫激动的情绪的声音说:
  “去王宫,要快。”
  马车立刻动身了,达尔大尼央趁穿过拱门一片漆黑的时候,扑过去拥抱那个犯人。
  “罗什福尔,”他叫起来。“是您!果真是您!我没有弄错!”
  “达尔大尼央!”罗什福尔也惊讶地叫了一声。
  “啊!我可怜的朋友!”达尔大尼央继续说,“有四五年没有见到您了我以为您已经死了。”
  “说真的,”罗什福尔说,“我想,在死亡和严密监禁之间并没有太大区别,我受到了严密监禁,或者差不多可以说是这样。”
  “您犯了什么罪被关进巴士底狱?”
  “您要我说真话吗?”
  “当然。”
  “那好!我根本不知道犯了什么罪。”
  “对我还不信任,罗什福尔?”
  “以贵族的名义保证,不是这样,因为我确实不清楚加在我身上的罪名”
  “什么罪名?”
  “说我是夜间抢劫的强盗。”
  “您,夜间抢劫的强盗,罗什福尔,您在开玩笑吧?”
  “我知道,这需要解释,是不是?”
  “我认为是这样。”
  “喏,事实经过我说给您听:有一天晚上,我们在杜伊勒利宫65的雷纳尔那儿狂饮,在座的有阿尔库公爵,丰特拉依,里厄,还有另外一些人。阿尔库公爵提议到新桥上去拉人的斗篷,您知道,这是奥尔良公爵先生大力推广的一种消遣活动。”
  “罗什福尔在您这样的年纪还玩这个,您发疯了不成?”
  “没有发疯,我是喝醉了!不过,我觉得这种消遣没有什么意思,就对里厄骑士66说我们不做演员,做做观众吧,我们骑上青铜马,这样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说做就做。我们把马刺当做马镫,顷刻间就坐到了青铜马的臀部,我们的位置好极了,看得真有趣。四五件斗篷已经被无比灵巧的手法拉下来了。那些给拉去斗篷的人没有一个敢说半句话,这时候却有一个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傻瓜,他没有其他人那样沉得住气,竟大声叫起来:‘卫兵来救人啦!’一队正在巡逻的弓箭手67。于是跑到我们面前。阿尔库公爵、丰特拉依和其他的人都逃走了,里厄也打算逃,我拉住了他,对他说,他们不会看到我们待的地方的。他不听我的话,脚踏到马刺上想下来,马刺给踏断了,他摔到了地上,摔断了一条腿,他原来应该不做声的,可是却像一个给吊死的犯人那样大叫大嚷。我也想往下跳,不过太迟了,我正跳到那些弓箭手的掌中,他们把我带到萨特莱狱68,我在那儿安安稳稳睡觉,我完全有把握第二天准能出去。第二天过去了,第三天过去了,一个星期过去了,却毫无动静。我写信给红衣主教。就在那一天,他们来找我了,同时把我关进了巴士底狱。我在巴士底狱关了五年。您相信这是因为我骑在亨利四世身后的马屁股上犯了裹读圣物的罪行吗?”
  “不,您是对的,亲爱的罗什福尔,不可能是这个道理,可是,您大概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啊!对,因为我忘记问您,您带我去什么地方?”
  “去见红衣主教。”
  “他找我干什么?”
  “我一点儿也不知道,因为我甚至不晓得我要找的人居然是您。”
  “这不可能。您可是一位得宠的红人。”
  “我,一位红人,”达尔大尼央叫了起来。“我可怜的伯爵呀!我在麦安见到您的时候我是一个幼稚的加斯科尼人,现在比过去更幼稚了。您看,咳,一转眼已经过去了二十二年69。”
  说完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可是,您不是带着一道命令来的吗?”
  “那是因为我碰巧在候见厅里,红衣主教找我说话,就像他找另外一个人说话一样。但是我一直是火枪手的副队长,如果我算得不错,我做副队长差不多二十一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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