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一年之后 第12章

  老板娘成了命运的工具。若瑟往前走去。她的外衣太漂亮了,与这个地方很不相称。她机械地把衣领竖起来,停在雅克后面。她叫了他一声。他没有马上转过身,可她看见一阵红晕从他的脖子漫向脸颊。
  “你想跟我说话吗?”他终于问道。
  他们一起坐了下来,他没有看她。他接着问她想喝点什么,声音嘶哑,最后,目光好像落在了那双线条很粗的手上。
  “你应该试着理解。”若瑟说道。然后她开始用疲惫的声音讲她的事。因为所有这一切对她而言如幽灵出现一般,而且毫无用处:普瓦第埃。贝尔纳,他的反应。她与雅克面对面坐着,他活生生的。她重新面对刚刚提到、将决定她的命运的一大堆东西。她等待着,她的话只是使这种期望落空的一个方法。
  “我不喜欢别人不把我放在眼里。”雅克终于说道。
  “问题不在这里……”若瑟开始说。
  他抬起眼睛。他的两眼发灰,射出怒火。
  “问题就在这里。当某人与一个人生活时,他不会去与另外一个人一起过上3天。就这些。要不然应先通知一声。”
  “我试过向你解释……”
  “我对你的解释无所谓。我已经不是小孩子,我是个大男人。我离开你,甚至从你家里搬了出来。”
  他更加气愤地补充道:“我没有许多女孩值得我为她们搬家。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去了所有的咖啡馆,找你找了1个小时。”若瑟说道。
  她筋疲力尽,闭上了双眼。她仿佛感觉到黑眼圈压在脸上的沉重。一阵沉默,然后他压低声音问道:
  “为什么?”
  她不解地看着他。
  “为什么你1个小时以来一直在找我?”
  她重新闭上双眼,仰着头。她胸前有一根血管在猛跳。她听见自己回答:
  “我需要你。”这种真实的感情终于使她热泪盈眶。那天晚上,他同她一起回去了。当他把她搂在胸前,她重新明白了身体是什么东西,还有动作和快感。她抱着他的手,睡着了,嘴唇贴着他的手心。他好长一段时间都醒着,然后小心地把毯子盖在若瑟的肩上,把身子转向另一边。
  第九章
  贝尔纳在门口看见两名护士交错而过。他同时感受到灾难和他将要体验到的无能为力。他不知所措。她们告诉他尼科尔前一天流产了,尽管她已度过了危险期,马兰医生还是决定对她进行监护,以防万一。她们紧盯着他,审判他,毫无疑问在等他做出解释。
  可他一言不发地推开她们,冲过尼科尔的卧室。
  在那盏低矮的瓷台灯半明半暗的灯光下,她的脑袋转向他这边。那盏台灯是她母亲送给她的,贝尔纳永远也没有勇气对她说台灯的样子是多么的丑陋。她脸色非常苍白,看见他时,脸一动不动。她看上去就像一只驯从的动物,表情既迟钝又威严。
  “尼科尔。”贝尔纳叫了她一声。
  他走过去,坐在床上,抓住她的手。她平静地看着他,然后眼睛里突然噙满泪水。他把她小心地抱在怀里,她的头顺势落在他的肩上。“怎么办,”贝尔纳心想,“怎么说呢?噢!我是个怎样的混蛋啊!”他用手抚磨着她的脑袋,手指在她的长发中被勾住了。他开始机械地梳理它们。她还在发烧。“我该说点什么,”贝尔纳心想,“我必须说点什么。”
  “贝尔纳,”她说道,“我们的孩子……”
  她开始靠着他嘤嘤地吸泣起来。他感到她的肩膀在他的双手中抖动。他说道:“好啦,好啦。”用的是让她平静下来的声音。他突然明白这是他的妻子,他的财产,明白她只属于他,只想着他,她差一点把命都丢了。这无疑是他拥有的唯一东西,他却差点失去她。他心中产生了一种拥有的感觉,并觉得两人都很可怜,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使他把头扭到了一边。“人哭着降临人世,并不是无缘无故的,接下去只会是哭声的减弱。”这奇怪的事情涌上心头,使他无力地倒在他再也不爱的尼科尔的肩头,这是他出生时第一声啼哭的再现。剩下的一切只是逃跑、惊跳和滑稽可笑的举动。有一刻他忘记了若瑟,只是陷入绝望之中。然后,他尽力安慰尼科尔。他很温柔,谈着他们的未来,说他对自己写的东西很满意,他们不久将拥有孩子们。她想给刚流掉的那一个取名叫克利斯朵夫,她哭着告诉他。他同意了,建议叫“安娜”,她笑了,因为众所周知,男人们都喜欢要女孩。这时,他要想办法在当晚给若瑟打电话。他很快就找到一个借口:他没有烟抽了。烟草专卖店的用处比人们想象的要大得多。女出纳员高兴地接待他:“终于回来了”,他在要投币之前在小柜台上喝了一杯白兰地。他准备对若瑟说:“我需要你”,这是真的,永远也不会改变。他对她说起他们的爱情时,她则对他谈到了爱情的短暂。“一年后,或两个月后,你就再也不会爱我了。”在他所认识的人中间,若瑟是唯一对时间有全面感觉的人。其他人受本能的驱使,试图相信时间的延续和他们的孤独的终止:他跟他们一样。他拨通了电话,没有人接。他想起另一个夜晚,他打电话时碰到的那个可怕的家伙,露出了幸福的微笑。若瑟一定蜷着腿睡着了,手大大地张开、翻过去,这是她所有的姿势中唯一表明她需要某个人的姿势。
  爱德华·马里格拉斯端上银花茶。他给她端上一杯。一个星期以来,由于身体方面的原因,贝娅特丽丝只喝银花茶。他给她端上一杯,然后又端了一杯给约利奥。约利奥笑了起来,说他讨厌喝那种茶。这两个男人就喝苏格兰威士忌。贝娅特丽丝把他们俩视为酒鬼,爱德华仰躺在扶手椅上,幸福极了。他去剧院接贝娅特丽丝,她邀请约利奥上她家去喝最后一杯,他们就一起从剧院出来到了她家里。他们三人都很暖,外面下着雨,约利奥很滑稽。
  贝娅特丽丝很气愤。她发现爱德华倒很花茶、充当她家的主人,感到难以接受。这会使她的名誉受到影响的。她忘记约利奥对他们俩的关系了如指掌。没有人比一个厌倦的女人更关心礼仪了。她同样忘记了她已经习惯爱德华的这种举动,很容易将他当成年轻侍从。
  于是,她开始同约利奥谈剧本,固执地拒绝爱德华加入他们的谈话,尽管约利奥在努力争取。约利奥最后终于转身问爱德华:
  “保险公司怎么样?”
  “非常好。”爱德华说道。
  他脸红了。他欠他的上司10万法郎,相当于两个月的薪水,另外还欠了若瑟5万法郎。他试图不往这方面想,可他一整天都为此惶惶不安。
  “我需要的,”约利奥无意识地说,“是这样一份工作。这样工作的人生活平静,没有排戏的那种对资金难以置信的忧虑。”
  “我看你不适合做这种工作,”贝娅特丽丝说道,“挨家挨户,或者几乎是……”
  她对爱德华微微一笑,带有侮辱人的意味。
  爱德华一动不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约利奥接着说:
  “你说错了,我卖保险会卖得很好的。我会利用一切有说服力的理由:‘夫人,您的气色很不好,您就要死了,买份保险吧,好让您丈夫有一小笔钱再婚。”
  他说完朗声大笑起来。爱德华用不怎么自信的声音表示抗议:
  “无论如何,这并不是我所做的。我有个办公室,我呆在那里很烦,”他为这个“办公室”的明显意图辩白,补充道,“实际上,我的工作是归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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