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张牌 重新洗牌(5)

  “好嘛,既然你这么说了,我是给她啦,”埃蒂说话这当儿两只手撑在臀部上,两只眼睛蛮横地瞪着地上的枪侠。“现在你可以选择:要么坐到轮椅里来,要么我把轮椅折起来看能不能贴到你屁股上?你想怎么着,主人?”
  “都不要。”罗兰闪露一下笑容,那是一个大男人忍俊不禁的样子。“最要紧的是,你得去睡一会儿,埃蒂。时间一到,该出现的一切自会出现,可是现在,你需要睡眠。你去睡吧。”
  “我要回到她那儿去。”
  “我也要去的。可是你要是不休息一下,会倒在路上的。这是明摆着的。对你不好,对我更不好,对她更是糟透了。”
  埃蒂站在那儿发愣,拿不定主意。
  “四小时。睡四个小时。”
  “好吧。一直睡到天黑;我觉得这是要紧事儿。然后你得吃点东西。然后我们出发。”
  “你也得吃点儿。”
  他又闪露着虚弱的微笑。“我试试吧。”他平静地看着埃蒂,“现在,你的生命在我手里;我想你是知道这一点的。”
  “是的。”
  “我绑架了你。”
  “是的。”
  “你想杀了我吗?真那么想,现在就动手好了,省得接下来有什么……”他的呼吸非常柔和。埃蒂听见枪侠胸腔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不舒服的事发生在我们中间。”他打住了。
  “我不想杀你。”
  “那么——”他被一阵猝然而起的咳嗽声打断了“——躺下。”他不说了。
  埃蒂不吱声。他睡得并不踏实,有一阵睡着了,却见爱人笨手笨脚地张开双臂搂住他,倾注她的热切劲儿。他听到(或许这是梦中)罗兰在说,可是你本来不该把那把枪给她的,然后沉人一个黑暗的未知的时间里,转而罗兰把他摇醒了,当他坐起时,全身都痛得厉害:还死沉死沉。他的肌肉变成了废弃楼房里的废弃升降机——那种锈迹斑斑、老化得一碰就会断裂的玩意儿。他第一次想站起来却不成功,四脚朝天重重地摔在沙地上。接着再试,但他的腿好像只能四下转悠着走上二十分钟。就是这么走动也让他痛得要命。
  罗兰的眼睛看着他,询问着:“你行吗?”
  埃蒂点点头。“没事,你呢?”
  “没事。”
  “你能行?”
  “行啊。”
  于是他们吃东西……接着埃蒂就开始他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沿着蜿蜒伸展的海滩一路奔命。
  12
  这天晚上他们的推进还算顺利,可是当罗兰喊停之际埃蒂仍然感到一阵失望。他没有表现出反对是因为实在厌倦了无休无止的旅行,但希望能走得更远一些。重量是一个大问题。相比奥黛塔,推着罗兰就像是推着一堆铁锭。埃蒂在天亮前睡了四个多小时——太阳转到了日渐风化的山峦后面,那些丘岗大致还能见出山脉的轮廓,此后便听到枪侠的咳嗽声。那虚弱的咳嗽,满是胸腔哕音,像是一个患了肺病而一蹶不振的老人。
  彼此目光相遇。罗兰咳嗽的痉挛变成了笑声。
  “我还没好,埃蒂,不管我怎么强壮。你说呢?”
  埃蒂想起奥黛塔的眼睛,摇摇头。
  “是还没好。可我能用奶酪汉堡和花蕾来治你的病。”
  “花蕾?”枪侠疑惑地问,想到了苹果树或是春天的皇家宫廷花园。
  “别去想它了。上车吧,我的伙计。这儿可没有四速手动跑车,前面还有跟起先一样长的路呢。”
  他们上路了,但这一天当太阳落到他和奥黛塔告别的那个位置上时,他们还只是在奔向第三扇门的路上。埃蒂躺下了,想再歇四个钟头,可是两小钟头后,传来一个尖厉的叫声把他惊醒了,他胸口怦怦直跳。上帝,这东西听上去真他妈的大。
  他看见枪侠脑袋靠在肘弯上,那双眼睛在夜幕下闪闪发亮。
  “你准备好走了吗?”埃蒂问。他慢慢站起来,痛得龇牙咧嘴。
  “你行吗?”罗兰又问,声音挺温和。
  埃蒂扭过身去,放了一连串的屁,像点燃了一串小爆竹。“行的,我不过就是没赶上吃奶酪汉堡。”
  “我还以为你想吃鸡呢。”
  埃蒂呻吟起来:“简直像劈开一样的痛,伙计。”
  当太阳照亮那些山峦时第三扇门已在视野之中。两小时后,他们到达了。
  又在一起了,埃蒂想,向奥黛塔的藏身处走去。
  但事情显然不对劲,根本没有奥黛塔的踪影,一点儿踪迹都没有。
  13
  “奥黛塔!”埃蒂嘶声大喊,这会儿他的粗嘎的声音断断续续,和奥黛塔的另一半倒是很像。
  喊出去的声音甚至没有回声——甚至没有让他误认为是奥黛塔回答的声音。这些低矮的风化的山峦不能反射出回声。只有波涛的撞击声,在这个尖尖的楔形之地显得格外响亮,轰隆作响的浪涛有节奏地冲向崖畔的洞穴深处,那些松动的岩石一点点被掏空了,风不停地吹着。
  “奥黛塔!”
  这回他喊得更响了,破碎的嗓子愈发尖利,像一根鱼骨划破了他的音带。他瞪着眼睛发狂似的往山丘上搜寻,找寻一片淡棕色的东西,那也许是她的手掌,注视着有什么东西晃动起来,那没准是她站起来了……搜索着(上帝饶恕他吧)一滩鲜亮的血迹,在杂色斑斑的石头上。
  他发觉自己一直在想,如果最终让他发现了什么那会怎么样,或者发现了那把左轮枪,平滑的木质枪柄上有牙咬的印子。像这样的发现也许会让他歇斯底里,甚至让他疯掉的,可他还是搜寻着这类痕迹——或是某种东西——反正是一回事。
  他眼里一无所获;他耳朵里连最细微的回声都没有听到。
  枪侠,与此同样,在研究这第三扇门。他本来还以为会看到一个字,这是在那个尘土飞扬的墓地时那黑衣人翻到第十六张塔罗牌时用过的一个字。死,沃特曾说过,但不是你,枪侠。
  门上不是一个字,而是两个字……两个字都不是死字。他又看了一下,嘴唇嗫嚅着:
  推者
  然而,这还是意味着死,罗兰琢磨着,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埃蒂的喊声让他回过神来,便转过身去四下张望。埃蒂在往第一道斜坡攀援,嘴里还在喊着奥黛塔的名字。
  罗兰想了想,还是让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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