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另一半 第二十一章 绑架(5)

  八
  斯达克戴上墨镜,抱着温蒂走到外面车道。丽兹跑到窗户边,焦急地看着他们,她有点儿相信他会跳进巡逻车,把她的孩子放在他旁边的座位上,连同后坐的两个死警察一起开走。
  但是有那么一会儿,他什么也没做——只是站在靠近驾驶座一侧的车门边,沐浴在昏黄的阳光下,低着头,怀里抱着那个婴儿,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了一会儿,好像在严肃地对温蒂说话,或在祈祷,后来,她掌握的信息多了,她断定他是在试图再次与泰德联系,或了解他的思想,推测他是否打算去干斯达克要他干的事,还是他自己另有企图。
  大约三十秒钟后,斯达克抬起头,使劲摇了摇,好像要使它清醒一下,然后钻进巡逻车,把车启动起来。“钥匙就在点活装置上,”她想,“他连通电预热都不用,这家伙运气好得出奇。”
  斯达克把巡逻车开进车库,关掉了发动机。接着她听到车门砰地关上,他走出来,停在门口,手按着电动门的按钮,一直到车库门隆隆地沿着轨道落下。
  片刻后他又回到屋里,把温蒂交还给她。
  “你看到了?”他问,“她完好无损。现在告诉我隔壁克拉克家的情况。”
  “克拉克家?”她问,觉得自己非常愚蠢,“为什么你要了解他们?今年夏天他们在欧洲。”
  他微笑了,这微笑仍是一种最邪恶的事,她怀疑,在更正常的情况下,这是一个快乐的微笑……很吸引人。有那么一瞬,她不是感到一种吸引力吗?不是心旌摇荡了一下吗?当然,这是不可思议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否认这一事实,丽兹不这么想,她甚至能理解为什么会这样。她毕竟和这个人最亲近的亲人结了婚。
  “太棒了!”他说,“好得不能再好了!他们有辆车吗?”
  温蒂开始哭起来。丽兹低下头,看到她女儿正看着那个面孔腐烂、眼睛突出的男人,伸出她小小的、可爱的胖手,她不是因为害怕他才哭,而是因为要回到他身边才哭。
  “多么可爱啊!”斯达克说,“她要回到爸爸身边。”
  “住嘴,你这魔鬼!”她怒斥道。
  狡猾的乔治·斯达克仰面大笑起来。
  九
  他给她五分钟,让她为她自己和双胞胎再收拾一点东西。她告诉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收拾一半的东西都不可能,他叫她尽力而为。
  “你很幸运,白丝,在这种情况下,我又给了你一些时间。现在的情况是:两个死去的警察在你的车库里,你丈夫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想把五分钟都花在和我争论上,随你的便。你还剩下……”他扫了一眼他的手表,冲她微微一笑,“四分半钟。”于是她尽力而为,当她把几罐婴儿食品仍进一只购物袋时,停下来看看她的孩子们。他们并排坐在地板上,一边漫不经心地玩着一种拍手游戏,一边看着斯达克。她非常害怕,因为她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他多么可爱啊。”
  不,她不原想那件事,但却不由自主地想起它:温蒂哭喊着伸出她胖胖的小手,伸向那个残忍的陌生人。
  “他们要回到爸爸身边。”
  他正站在厨房门口,微笑着注视着她,她真想用那把剪刀,她一生中从来没有这么想要任何东西过。“你不能帮我一下吗?”她冲他生气地喊道,指指两只包和她刚灌满的冷却器。
  “当然可以,白丝。”他说,他拎起一只包,他的另一只手——左手——空着。
  十
  他们穿过侧院,走过两家之间的树林,然后穿过克拉克家的院子,来到他们家的车道上。斯达克一直催她快走,所以当他们在关着车库门前停下时,她气喘吁吁的。他曾提出帮她抱一个孩子,但她拒绝了。
  他放下冷却器,从身后口袋里掏出他的皮夹,取出一根一头磨尖的金属片,把它插进车库门的锁中,先向右转,然后又向左扭,一边竖起一只耳朵倾听。咯嚓一声响,他微微一笑。
  “很好,”他说,“连开米老鼠锁都很费劲,弹簧太大,拨开不容易,而这个锁像黎明时老妓女的奶头一样疲软,我们很幸运。”他转动把手,使劲一推,门沿着轨道隆隆地开上去了。
  车库非常热,克拉克家沃而沃汽车里面更热。斯达克头低到仪表板下面,脖子的后面向她露了出来,因为她就坐在乘客座上。她的手指动了一下,只要一秒钟就能抽出剪刀,但那仍然太慢了。她已看到他对意外事件的反应有多么快,他的条件发射像一头野兽那么迅速,这并没让她吃惊,以为他就是一头野兽。
  他从仪表板后面拉出一束线,然后从胸前口袋里掏出一把血迹斑斑的折叠式剃刀。她打了个冷战,不得不迅速咽下两次口水,才抑制住了自己,没有条件反射似地张开嘴巴。他打开剃刀,再次弯下腰,削掉两根线的绝缘包皮,把两根裸露的铜芯碰到一起。蓝光一闪,发动机开始转动了。片刻之后,汽车发动起来。
  “啊,一切顺利!”乔治·斯达克得意地说,“我们走吧。你瞧怎么样?”
  双胞胎咯咯笑起来,冲他挥手,斯达克高兴地也挥挥手。当他把车倒出车库时,丽兹悄悄地把手伸到坐在她腿上的温蒂的身后,摸摸剪刀的圆柄。现在不用,但很快就会用上的,她不想等泰德。她很不安,怕这个邪恶的家伙在这期间伤害双胞胎。
  或伤害她。
  只要他注意力分散到一定程度,她就要抽出剪刀,把它刺进他的喉咙。
  第二部大结局
  “诗人谈论爱情,”马辛说,在皮革上不紧不慢
  地磨着剃刀,那节奏像是在催眠。“那很好,存在
  着爱情。政治家谈论责任,那也很好,存在着责任。
  艾里克·豪弗谈论后现代主义,胡夫·黑夫纳谈论
  性,亨特·汤普森谈论毒品,吉米·斯瓦加特谈论
  全能的上帝,万物的创造者。那些东西都存在,而
  且很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杰克?”
  “是,我想我明白。”杰克·兰格雷说,其实他一点儿也不明白,但当马辛心境不好时只有疯子才会跟他争论。
  马辛把剃刀刀刃向下,猛地将皮革砍成两段,一长条皮革像割断的舌头一样落到赌场地板上。“但我谈论的是死亡,”他说,“因为说到底,死亡才是最重要的。”
  ——乔治·斯达克:《驶往巴比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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