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兆 第36章

  “我会尽快。”维克郑重地答应了。她于是离开他们,去了厨房,这位微笑的空姐,穿着一身深蓝条制服,显得那样灿烂伯人。
  “你怎么啦?”罗格问。
  “你什么意思,我怎么啦?”
  “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平时晚上五点前你都不喝酒,不到中午更是滴酒不沾。”
  “我正要开船出海。”
  “什么船?”
  “皇家游轮泰坦尼克号。”
  罗格皱起了眉头,“这个玩笑的品味很糟糕,你不这样认为?”
  是这样,事实上就是这样。对罗格这种人本该好好……。但这个上午,压抑仍像块恶臭的毯子般紧紧地裹着他,他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话。他没有发火,只是努力做出一个相当凄凉的笑。但罗格仍只是冲着他皱眉头。
  “罗格。”维克说,“对于活力谷这件事,我有了一个主意。它会像一条母狗那样逼得夏普老先生和‘小孩’就范,不管你喜不喜欢,它大概确实行得通。”
  罗格看起来松了一口气。这是他们之间经常能行得通的一种工作方式:维克想出粗略的概念,罗相让概念得以成型、实施。当要把概念揉进各种媒体,或他们要做概念介绍时,他们总是这样组合起来工作。
  “怎么做?”
  “给我一点时间。”维克说,“可能要到今晚,那时我们就可把它升上旗杆——”
  “——就可以看出是谁脱了裤子。”罗格做着鬼脸帮他说完。他打开报纸,又开始看金融版。“好,那么今晚我就会知道了。夏普的股票上星期又长了八个点,你知道吗?”
  “非常好。”维克喃喃自语。
  窗外,雾已经消退,天空非常晴朗,肯尼帮克海滩、奥贡魁克海滩和约克海滩,构成一张天然全景画明信片——深蓝色的是海,卡其黄的是沙滩,远处有缅因州低缓的山丘,开阔的草场,和沿绵向西一往无垠的茂密的冷杉林带。真美!但无限的美景,只是让他更加压抑。
  如果我要哭,我一定要去厕所里哭。他倔强地想。一张廉价纸上的六句话就能让他变成这样,这真是一个脆弱的世界,脆弱得像外面涂成灿烂的五彩,里面却空无一物的复活节鸡蛋。就在上周他还在想是不是带上泰德一走了之,现在却担心起他和罗格回来时,泰德和多娜会不会还在家。有没有可能多娜带着泰德跑了,也许就去了她波科诺斯的母亲家了?
  当然可能。她可能觉得分离十天还不够,对他也不够,对她也不够,也许分居六个月更好。现在她有了泰德。根据法律分割财产的原则,她就可以多占几个点,不是这样吗?
  而且可能。一种声音爬动着,悄悄钻进他的脑子。可能她知道坎普在哪里,可能她决定去找他,和他试着过一阵,他们会一起回忆快乐的过去。现在我脑海里有一个非常疯狂的想法,他很不自在地告诫自己。
  这种想法不肯离去。
  飞机在洛根机场着陆时,他终于喝完了最后一滴桔对酒,这让他的肚子里直发酸。他知道,这种感觉会和多娜,和斯蒂夫·坎普一起紧紧地缠住他一个上午,即使他吃了一大碗可可熊,它还会一点点爬回来——但心中的压抑减轻了一点,也许,这也值得。
  也许。
  乔·坎伯迷惑地看着大老虎钳夹具下的那一块车库地板。他把绿毛毡帽向前额推了推,又向那儿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指放进嘴里,吹了一个响哨。
  “库乔,嘿,孩子!来,库乔!”
  他又吹了一个响哨,弯下腰,两手捂着膝。狗会回来,他不怀疑这一点,库乔从来不跑远。但他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库乔在车库地板上拉了泡屎。
  他从来没有想到这条狗会这么做,它还是条小狗时,也从来没有这样干过。它小的时候在附近撒过几泡尿,小狗们有时会这样干;它也曾狠狠地咬过一两次椅子的坐垫。但从来没有发生过今天这样的事。他也怀疑过是不是其它的狗干的,但这忡推测很快就被推翻了,因为据他所知,库乔是罗克堡最大的一条狗。大狗吃得多,拉得也多。没有什么长卷毛狗、比哥猎狗。或汉兹五十七代变种之类的狗能弄出这么一大团来。乔怀疑库乔是不是嗅出了沙绿蒂和布莱特要出去一段时间。如果是那样,也许这是它表达自己看法的一种方式。
  这只狗是他1975年一次修车活的报偿。那个顾客是北面弗赖伊堡附近一个叫雷·克罗威尔的独眼龙。克罗威尔平时在林子里工作,但人们知道他很懂狗性——他很会养狗,也很会训练狗。本来他可以干新英格兰乡下所谓的“牧狗”业,可以过上体面的生活。但他的脾气不太好,他总愠怒,这赶走了很多顾客。
  “我的卡车需要一个新的发动机。”那年春天,克罗威尔告诉乔。
  “行。”乔。
  “我手头有马达,但是付不出劳务费,我把钱输光了。”
  他们站在乔的车库内,争执不下。布莱特那时只有五岁,他正在院子里无所事事地晃悠,他的母亲在晾衣服。
  “那太糟了,雷。”乔说,“但我不为人白干,这儿不是慈善机构。”
  “比斯莉夫人刚生了一个小子。”雷说。比斯莉夫人是一条上等的圣·伯奈特母狗。“是纯种,你给我干这个活,我把那个小患于给你。你觉得怎么样?不过你得先干,没有卡车我就没法运木材。”
  “我不需要狗。”乔说,“尤其是一条那么大的狗,一条该死的圣·伯奈特狗就是一台吃饭机器。”
  “你不需要狗,”雷说,他看了一眼布莱特,布莱特正坐在草上看母亲,“但是你儿子可能喜欢一只。”
  乔的嘴张了张,又合上了。他和沙绿蒂不需要看家狗。但自从有了布莱特之后,他们没有再要过其他孩子。从布莱特出生到现在,已经有这么长时间了,有时看着这个孩子,乔脑子里会产生这样一个问题:他孤独吗?可能是,也许雷·克罗威尔是正确的,布莱特的生日就要到了,他可以送他一条小狗。
  “我会考虑考虑。”他说。
  “好,不过不要考虑得太长。”雷说,他有点生气,“我还可以去北康威找文·卡拉翰,他的手艺也像你一样好,坎伯,可能比你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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