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火焰 第十章 残局(6)

  但他看上去并不像那样。他不是的。停电时他的恐惧,那些越南共产党对他的折磨,难道这些都是假的吗?这可能吗?看着那张被毁了容的脸?
  她的头在忱头上滚来滚去,滚来滚去,似乎在拼命地否定什么念头。她不愿去想这些,不愿意,不愿意。
  但她不得不想。
  假设……假设是他们故意制造了那次停电?或者偶尔发生了停电……而他利用了它?
  (不!不!不!不!)
  然而她的思绪已挣脱了意志的控制,带着固执,冷酷的决心穿梭在这条布满荆棘的通往事实真相的小径上。她是个聪明孩子,现在在逻辑的引导下,她正做着谨慎的推理。
  她想起以前看过一个电视节目:人们把一个警察投进监狱,和一个知道抢劫案的坏蛋关在一个牢房里。他们把装扮成囚犯的警察叫做“卧底”约翰,雨乌是个卧底吗?
  她父亲说他是。况且父亲又何必骗她呢?
  你相信谁?约翰还是爸爸?爸爸还是约翰?
  不,不,不。她的大脑不断单调地重复着……然而没有丝毫用处。她被一个八岁女孩本不该经历的疑惑苦苦折磨着,当她终于睡着时,那个恶梦也随之而来。只不过这次,她终于看见了那个挡住光明的人的脸。
  “好吧,到底怎么回事?”豪克斯但勒恶声恶气地问。
  “他的语调表明最好不要告诉他什么坏消息。他本来正在家看詹姆斯·邦德,这时忽然来了个电话,告诉他那女孩可能出了什么问题。在一条外线上,豪克斯但勒不敢问是什么问题,于是就亲自回到了总部。他连衣服也没换,仍穿着那条溅满油漆的牛仔裤和一件网球衫。
  他的心里忐忑不安,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以压制阵阵上涌的胃酸。和妻子吻别时,她扬起眉毛疑问地看着他。豪克斯但勒告诉她某个设备出了点“小问题”,他很快就会回来。如果她知道这“小问题”随时都可能要他的命,不知她会怎么说。
  现在,站在用来在熄灯后监视恰莉的摄像机前,他不禁再次祈祷这一切都已结束——那小女孩已被从他手里弄走。当整个事情还只是起草在蓝皮夹子里的一个学术问题时,他可从来没有料想到这一天。然而事实是那燃烧着的煤渣砖墙;事实是那三万度以上的高温;事实是谈论着推动宇宙的力量的布莱德福。海克;
  事实是他怕得要命。他觉得自己仿佛是坐在一个极不稳定的核反应堆上。
  豪克斯但勒走进屋时,值班的涅里霍地蹦了过来:“大约五点钟时,卡普下去看过她。”他说,“晚饭她碰都没碰,很早就上床了。”
  豪克斯但勒朝监视器望去。恰莉正在床上翻来复去地折腾着。“看起来她好像在做恶梦。”
  “一个,或是一连串儿的恶梦。”涅里冷冷地回答,“我打电话是因为一个小时内,那房间里的温度上升了三度。”
  “这并不很高。”
  “可那房间里装着那么多空调。毫无疑问是她干的。”
  豪克斯但勒咬着自己的指节,沉思着。
  “我认为应该让人下去把她叫醒。”涅里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你把我叫到这来就为这个?”豪克斯但勒大吼道”‘把个小孩叫醒给她杯热牛奶?”
  “我不想越权行事。”涅里面无表情地说。
  “不,”豪克斯但勒不得不把下面的话生生吞了回去。如果下面的温度再升高些,那就不得不叫醒那女孩,而假如她在梦中被吓得很厉害,她很可能对她醒来时看见的第一个人发出攻击。毕竟,他们在扫除这女孩在使用自己引火能力的心理障碍方面一直做得相当成功。
  “雨乌在哪儿?他问。
  涅里耸耸肩:“就我所知,是在加拿大的温尼伯执行任务。
  不过对她来说,他下班了。我想如果他突然出现,她会起疑心的。”
  涅里面前控制台上的温度显示表明温度又上升了一度,稍停,又连续上升了两度。
  “必须叫人下去。”涅里的声音开始有些发抖,“现在那里的温度是七十四度,如果再继续上升怎么办?”
  豪克斯但勒试图想出办法来,但他的大脑好像已经僵化。现在,他全身大汗淋漓,可嘴里却干得像塞进了羊毛袜。他想囱家,他想去看詹姆斯·邦德。他不想呆在这儿。他不想看着那小方块下玻璃的红色数字,等着它们突然以十度。三十度。上百度的速度迅速上升,就像那次当那堵煤渣砖墙——
  快想啊!他在心里狂叫,你怎么办?你怎么——
  “她醒了。”涅里轻轻地说。
  两人专注地盯着监视器。恰莉已坐了起来,把两条腿晃到了地板上。她的头低垂着,用手捧着被头发遮住的脸。过了一会儿,她站起来走进了浴室。她的脸上毫无表情,眼睛基本上还没睁开——还没完全醒呢,豪克斯但勒想到。
  涅里打开浴室里的监视器。现在在荧光灯的照射下,图像非常清晰。豪克斯但勒以为她会解手,但恰莉只是呆呆地站在门里,看着马桶。
  “噢,圣母玛丽亚,看哪。”涅里喃喃道。
  马桶里的水开始冒出轻微的蒸气。这现象持继了一分多钟(在涅里的工作记录中是一分二十一秒)。然后恰莉走了过去解了手,放水冲了马桶后,又喝了两大杯水,回床睡觉去了。这次她睡得安静了些。豪克斯但勒瞥了一眼温度计,温度下降了四度;
  紧接着,又降了一度。现在是六十九度——只比房间平常的温度高一度。
  他和涅里一直呆到后半夜:“我要回家睡觉了。你会把这些记录下来,是吗?”
  “我拿薪水就是干这个的。”涅里淡淡他说。
  豪克斯但勒回家了。第二天,他写了一份备忘录,建议在筹划下一步的实验时要慎重考虑潜在的危险;在他看来,这些危险已引起了极大的不安。
  12
  恰莉已不怎么记得那晚的情况。她只记得自己很热。她还隐约地记着那梦——一种自由的感觉——
  (光明就在前方——森林的尽头。广阔的田野,她和空想家可以永远在那里纵情驰骋。)
  夹杂着害怕和失落感,那是他的脸,是约翰的脸。也许她早就知道这一点,也许她一直都知道。
  (树林着火了不要伤害那些马噢求求你不要伤害那些马!)
  当她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的害怕。困惑和悲哀不可避免地变成了愤怒。
  星期三他最好不要碍手碍脚,她想着,最好如此。如果他干的那些事都是真的话,他最好在星期三离我和爸爸远点。
  13
  快到中午时,雨鸟来了,推着他装满清洗工具一一拖布、抹布。海绵等的小车。他的白大褂在他走路时轻轻飘起。
  “嗨,恰莉。”他说。
  恰莉正在沙发上看一本连环画。这时她抬起头来;在那一刹那,她的脸显得苍白。严肃……充满戒心,然后她笑了。雨鸟想:这可不是她平日的笑容。
  “你好,约翰。”
  “你今天早晨看上去脸色不太好,恰莉。请别介意我这么说。”
  “我昨晚睡得不好。’”是吗?”他知道她睡得不好。就因为她在睡觉时把温度提高了五。六度,那个笨蛋豪克斯但勒简直都要口吐白沫了。“这我听了很难过。是梦见爸爸了吗?”
  “我想是的。”她合上书站了起来,“我想去躺会儿。我现在不太想聊天。”
  “好的。去吧。”
  他目送她走进卧室;当卧室门咔塔一声关上时,他走进厨房去接水。他不喜欢她看他的样子和那强装的笑容。不错,她夜里睡得不好。大家时不时都会遇上这种事,然后第二天早晨起来你会冲老婆发火或盯着一份报纸发呆,不错。但是……里面有什么东西令他不安。几个星期以来,她从未那样看过他。今天早晨她没有走到他跟前问候他,也没有因为看见他而显得愉快。今天她保持了距离,这令他不安。也许这只是昨晚的后遗症,也许在这之前她做的那些恶梦只是由于她吃了什么东西,但他仍然感到不安。
  而且还有件事在困扰着他:卡普昨天傍晚的时候曾下来看过她。这在他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雨鸟把桶放下,将拖布浸湿后拧干,然后开始一下一下慢慢地拖起地来。他伤痕累累的脸显得平静而安祥。
  你是在我背上架了把刀吗,卡普?觉得不再需要我了?或者你也许是对我的方案感到害怕了?
  如果最后这一条是真的话,那他就完全错看了卡普。豪克斯但勒不一样,他对参议院委员会和下属委员会知之甚少,一点皮毛而已。所以他可以允许自己享受一下害怕是什么滋味。而卡普不能这样做。他应该知道他们根本没有什么充分证据可言,特别是在处理像恰莉·麦克吉这样具有潜力在轰动效应的问题上。而且卡普所要申请的不仅仅是资金;而且是长期资金。况且在这一切后面,还涉及到人种改良学。雨鸟估计卡普最后也许会发现他不得不让一群参议员到这几来观看恰莉的表演。也许还会允许他们带上自己的孩子,雨乌一边想一边继续拖着地。比海洋公园里受过训练的海豚还要精彩。
  卡普应该知道他需要一切能够得到的帮助。
  那么他为什么昨晚要来看她呢?他为什么要拆自己的台呢?
  雨乌狠狠地拧着拖布,看着浑浊的污水流回桶里。他透过敞开的厨房门朝恰莉卧室紧闭着的门望去。她把他关在了外面;他不喜欢这样。
  这使他非常,非常不安。
  4
  在十月上旬那个星期一的晚上,从南方刮来一场中等强度的风暴。它带来的大朵大朵黑云杂乱无章地飞掠过挂在地平线上的满月。第一批树叶飘落下来,在整洁的草坪和空地上悠来荡去。
  等待第二天不知疲惫的巡逻队来把它们清走。有些落叶随风飘落在鹅塘上)似一艘艘小船在水面上飘荡。秋天再次君临弗吉尼亚。
  安迪正在房间里看电视;他还没从头痛中恢复过来。脸上神经麻木的地方已经缩小,但并没完全消失。他只能祈祷星期三下午时他能一切准备就绪。如果事情均如他所计划的那样发展,他可以尽量减少自己使用特异功能的次数。如果恰莉拿到了他的字条,如果她那天能在马厩中和他见面……那么她就会成为他的特异功能、他的武器,他的救星。当他拥有相当于核武器的威慑力量时,谁还敢和他讨价还价?
  卡普这时在隆芒特山住宅区自己的家里。就像雨鸟来拜访他的那晚=样,他正坐在沙发上小口品着白兰地,听着音响中传出的低柔乐曲。今晚是萧邦。房间对面,他的皱巴巴的旧高尔夫球袋斜靠在墙上。墙上挂着凡·高的两幅复制品。球袋是他从地下室拿上来的;那里的架子上摆满了他在过去十二年中慢慢积累起来的许多体育器材。十二年来他和乔治亚一直住在这座房子里,不再为执行任务而在世界各地奔波。他把球袋拿到起居室,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他似乎总是念念不忘高尔夫球。高尔夫,还有蛇。
  “他把袋子拿上来本来是想仔细看看里面的两根铁头球棒和两根轻击棒,希望这也许会使他紧张的神经放松下来。然而其中一只铁头球棒似乎……有些可笑(应该说是荒唐),但有一只铁头球棒似乎动起来。就好像它根本不是只球杆,而是条蛇,一条爬进屋来的毒蛇……
  卡普将球袋扔在墙边,迅速走开了。半杯白兰地使他的手停止了轻微的颤抖。等到整杯酒下肚时,他也许就可以告诉自己他的手根本没有抖过。
  他把酒杯举到嘴边时忽然停下了手。它又来了!它在动……
  还是他的眼花?
  几乎可以肯定是眼花。那见鬼的球袋里并没有蛇,只有他最近不怎么用的球杆。太忙了。而他还是个很不错的球手。当然不是什么全国冠军,但至少他可以不让球出界。不像帕克,总是打斜线球。卡普可不喜欢打斜线球,因为那样球就会落在深草区,有时那里有——
  控制住自己。一定要控制住自己。你还是卡普顿吗?
  他的手指再次开始颤抖起来。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有时他觉得似乎有人告诉过他一个极其充足的理由。只是他……记不起来了。但又有时——
  (比方说现在。)
  他觉得自己似乎处在崩溃的边缘。他的大脑像将要融化的巧电力,被这些他无法驱除的古怪念头撕扯着。
  (你还是卡普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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