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火焰 第九章 小火焰和独眼老兄(9)

  “别这样。”卡普呻吟着,“疼——”
  “告诉他们十分钟内不要打扰。”安迪说。脑子里那黑马正在什么地方踢着马厩的大门,要出来,要狂奔。他能够感觉到粘稠的汗水正顺着他的脸往下流。
  对讲机再次响起;卡普俯身按下开关。他的脸一下子老了十五岁。
  “卡普,汤普森参议员的助手到了,他带着你要的关于腾飞计划的资料。”
  “十分钟之内不要打扰我。”卡普说完关上了对讲机。
  安迪大汗淋漓地坐着。“这能挡住他们吗,或者他们会起疑心’但思绪很快就飘走了。那黑马马上就会出来,他就可以骑着走了,安迪差点咯咯笑了起来。
  “恰莉一直在点火?”
  “是的。”
  “你们怎么让她答应这样做的呢?”
  “胡萝卜和棍子。雨鸟的主意。头两次实验后她可以出去散步。现在她可以骑马了。雨乌认为这可以再应付她两个星期。”
  接着他重复道,“豪克斯但勒高兴得发狂了。”“这个雨鸟是谁?”安迪问道,但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刚刚问出的是个最关键的问题。
  卡普滔滔不绝他讲了五分钟。他告诉安迪,雨乌是伊塔的一个杀手。在越南受过重伤,丢了一只眼睛(我梦中的那个独眼海盗,安迪机械地想)。他告诉安迪,在泰士摩池塘捕获安迪和恰莉那次行动的负责人正是雨鸟。他还讲到了那次停电和雨鸟对恰莉的首次接近。最后他告诉安迪、雨鸟对这一切的个人兴趣只是在骗局最终暴露后要恰莉的命。卡普用毫无感情但有些急迫的声音叙述着一切。之后他坠人了沉默。
  在这叙述过程中,安迪越来越愤怒,也越来越恐惧。当卡普背诵式的描述结束时,他已是浑身颤抖不已。恰莉,他在心中叫着,噢恰莉,恰莉。
  十分钟马上就要过去,而他还有那么多的事需要弄清楚。两个人相对无言地坐了大约四十秒钟;一个旁观者也许会认为这是一对多年老朋友,彼此已不再需要语言来交流。安迪的大脑飞快地转动着。
  卡普顿·霍林斯特;”他说。
  “什么事?”
  “品彻特的葬礼什么时候举行?”
  “后天。”卡普平静地说。
  “我们要去参加。你和我。你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我们要去参加品彻特的葬礼。”
  “是我请求去。当我听到他的死讯时,我悲痛欲绝,嚎陶大哭”“是的,你悲痛欲绝,嚎陶大哭。”
  “我非常难过。”
  “是的,你非常难过。”
  以这样。但我们两个要单独在一起。你明白吗?”
  “噢,是的,这很清楚。只有我们两个。”
  “而且我们会好好聊一聊。这个你明白吗?”
  “是的,好好聊聊。”
  “你的车上有监听装置吗?”
  “根本没有。”
  安迪再次开始发功。这次是一连串轻微的“敲击”。他每“推”一次,卡普就哆嗦一下。安迪知道这很可能再次导致一次回波效应,但他己别无选择。
  “我们要聊聊恰莉现在关在什么地方。我们要聊聊怎样能把这个地方搞得一片混乱,而不用像停电那次把所有的门都锁上。
  我们还要聊聊我和恰莉怎样才能离开这个地方。你明白吗?”
  “你们不能逃跑。”卡普用孩子气的,充满怨毒的声音说道,“方案中没有这一点。”
  “现在有了。”安迪说着,再次“推”了一下。
  “噢——”卡普哀鸣道。
  “你明白吗?”
  “是的,我明白了,别,别那么做了,疼得厉害!”
  “这个豪克斯但勒——会对我参加葬礼感到怀疑吗?”
  “不会,豪克斯但勒让那小女孩迷住了。近来他很少想到其它事情。”
  “好的。”其实根本就不好,这是孤注一掷了,“最后一件事,卡普顿·霍林斯特,你将忘记我们这次短短的谈话。”
  “是的,我会把这全部忘掉。”
  黑马终于出来了。它开始狂奔。带我离开这儿,安迪隐隐想着,带我离开这儿;马已经出来,树林在燃烧。头痛阵阵袭来。
  “你要让你做的每件事都自然而然地发生,就像是你自己的主意。”
  “好的。”
  安迪在卡普的桌子上看到一盒面中纸。他抽出一张,开始甩它擦拭自己的眼睛。他并没有哭,但头痛使他流出了眼泪,这样也好。
  “我要走了。”他对卡普说他停止了对卡普的控制。卡普再次茫然地朝窗外的梢木林望去。渐渐地。他的脸上现出了生机并朝安迪看去;安迪正在抽噎着擦拭着眼睛。
  “你感觉怎么样,安迪?”
  “好点了。”安迪说,“但是……你知道……听到这样的……
  “是的,你难过极了。”卡普说,“要来杯咖啡或别的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我要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当然了。我送你出去。”
  “谢谢。”
  22
  送安迪进办公室的那两个人疑惑地看着他——手捧面巾纸,眼睛哭得发红,卡普一只胳膊友好地搂着他的肩膀。卡普的秘书眼里现出同样疑惑的神情。
  “当他听说品彻特死了时,他悲痛欲绝。嚎陶大哭。”卡普轻轻地说,“他非常难过。我想看看能不能安排他和我一起去参加赫尔曼的葬礼。你愿意去吗,安迪。”
  “愿意。”安迪说,“我愿意。如果真能安排的话。可怜的品彻特大夫。”猛地他真的嚎陶大哭起来。汤普森参议员的助手困:
  惑。难堪地拿着几个蓝皮大夹子站在一边。那两个特工一边一个用手轻轻抓着他的胳膊时将他带了出去。这两个人脸上也挂着和卡普差不多的厌恶表情——对这个情绪完全失控。为他的敌人失声落泪的肥胖嗜药者的厌恶。
  安迪的眼泪是真心的……但它是为恰莉面流。
  约翰总是和恰莉一道骑马。但在恰莉的梦中,她经常独自一人纵马飞奔。马夫头彼得·德拉伯为她做了一个小巧精致的英式马着,但在她的梦中,她总是骑在光光的马背上。她和约翰骑马缓缓走在伊塔基地中婉蜒的马道上,在那片兰伯氏松树丛中穿进穿出,一圈圈地巡视着鹅塘;但在她的梦中,她只身和天师疾驰而去,在一片真正的森林中越跑越快;他们顺着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径狂奔而下,她的长发在风中飞扬,阳光透过浓密的树枝撤下一张绿色的大网。
  在天师绸缎似的皮毛下,她能感觉到它肌肉的力量;她双手紧紧抓着他的鬃毛,对他悄声耳语道她还想再快点……再快点……再快。
  天师明白她的心意。它飞奔的铁蹄声震耳欲聋。穿过这枝叶繁茂树林的小径似一条雨道,身后不知什么地方传来一声轻微的爆炸声。
  (树林着火了!)
  一股轻烟,着火了,是她点着的火。但她并不感到内疚——
  只有兴奋。他们能逃走。天师任何地方都能去,任何事情都能做到。他们将逃出这条森林雨道。她已感觉到曙光在前……
  ……快点,再快点,”令人振奋的自由。她已分不清哪是自己的腿,哪是天师的身体。他们己融为一体,就像实验中被她熔化的那些金属。前面路上有一棵被刮倒的巨树,白色的树干看似一堆纠结着的白骨。在狂喜之中,她用自己光着的脚轻轻踢了踢天师,并且感觉到它肌肉的紧张。
  他们腾空而起,一刹那间仿佛御风而行,她头向后仰,双手紧抓马鬓,大叫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如果不叫而抑制自己,心中的兴奋也许会使她炸开。自由了,自由了,自由了……天师,我爱你。
  他们轻而易举地越过了障碍,但现在烟味变得更近。更强烈——身后不断传来僻啪声;一粒火星盘旋而下掉落在她身上,似尊麻扎在肉里,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赤裸着。赤裸而且——
  (但树木在燃烧自由。轻松,无拘无束——她和天师,向着光明飞奔。
  “再快点,”她耳语着,“再快点,哦再快点……
  这匹黑色阉马竟真的跑得更快。风从恰莉耳边呼啸而过。她已不必再呼吸:空气从她张开的口中不断涌入。阳光透过树林照在尘雾弥漫的空中,形成道道古旧黄铜似的缎带。
  光明就在前方——森林的尽头,原野。她和天师可以在那里永远纵情驰骋。大火已被甩在了身后,还有那可恨的浓烟和恐惧。太阳就在前方,她可以骑着天师一直奔向大海;也许在那里她可以找到父亲,于是两个人就可以出海撤网捕鱼,银光闪阿毛活蹦乱跳的鱼……
  “再快点!”她胜利地呼喊,“噢,天师,再快点,快点——”
  就在这时,那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道路前方,走进森林尽头渐宽的光线中,挡住了光明,挡住了道路。就像在这个梦中经帘发生的那样,起初她认为那是她父亲。她肯定那是她父亲,巨大的喜悦使她的心一阵阵发疼……突然喜悦完全变成了恐怖。
  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人大大。太高了……但不知为何又很熟悉、非常熟悉,即使只看到轮廊。这时天师前蹄腾空而起,尖叫起来。
  马能尖叫吗?我以前不知道它们还能尖叫——
  它的前腿在空中踢刨着,恰莉用腿夹住马身,拼命挣扎着想不摔下去。它不是在尖叫,它是在哀鸣,而在她身后什么地方又传来其它尖利的哀鸣。噢,上帝,她想,那儿有马,那儿有马,可树林着火了——
  前方,那挡住光线的轮廓,那可怕的身影。现在它开始向她走来,她已经摔到了小径上,天师用他的鼻子温柔地蹭着她赤裸的胸部。
  她朝那渐渐逼进的身影。那不是她父亲的梦中父亲大喊,“不要伤害那些马。噢,求求你不要伤害那些马!”
  但那黑影越来越近,并且拔出了一只手枪。通常就在这时,恰莉会从梦中惊醒。有时随着一声尖叫,有时只是一阵突然的冷汗。她知道自己做了个恶梦,但她只记得纵马在林中小路上驰骋的疯狂和兴奋,还有那烟火的味道……和一种几乎令她毛骨惊然的被出卖的感觉……
  每次做完这个梦来到马厩,她都会抚摩着天师,把脸贴在它温暖的肩膀,感觉到心中涌起一阵无名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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