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火焰 第一章 纽约奥尔巴尼(10)

  他们在二点五十课问休息时出发了。暖洋洋的五月微风送来哈里森教堂的阵阵钟声。“光天化日之下我们不会出什么事的。”安迪说道。即使在心里他也不愿弄清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周围有这么多人,不会有事的。”
  “我只是不想去,安迪。”她这样说着。可她最终还是去了。
  二,三个学生胳膊下夹着书本正从讲演厅里出来。阳光给窗户涂上一层金色,比安迪记忆中银色月光下的玻璃单调得多。·安迪和维奇走进教室时,其他几个学生也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准备三点钟上生物课。其中7个开始低声而热切地对另两个学生说起本周未将举行一次要求“取消后备军官训练队”的示威游行。没人注意到安迪和维奇。
  “来吧。”安迪说,声音粗重耐紧张、“看看你怎么想——”
  他拉下线打开示意图。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张裸体男人的器官示意图.他的肌肉看上去像一团团红色的线团。不知哪个聪明人给他标了个名字:坏脾气的奥斯卡。
  “天啊!”安迪叫道。
  维奇抓住他的胳膊,她的手又湿又热,手心里全是紧张的汗水。
  “安迪。”她说,“我们走吧。求求你。别让人认出我们。”
  是的,他是要走。不知为什么,示意图被人换掉这件事比其它任何情况都更令他恐惧。他猛地拽下拉线然后松开手,示意图卷了起来,还是那唰的一声。
  不同的示意图。同样的声音。十二年后,如果头痛允许的话,他仍能听到那涮的一声。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走进过贾森.吉尔内大厅的70房间,但那涮的一声却长伴耳边。
  他经常在睡梦中听到那声音……看见那质询。挣扎。鲜血淋漓的手。
  绿色轿车沿着机场小道朝北大道的人口处轻快地开去。诺威尔·,巴茨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握方向盘,像两根指在十点和二点的时针。调频收音机飘来低沉。轻柔的古典音乐。现在他留着向后梳去的短发,但下巴上那小小的半圆形伤疤并没有改变——
  那是他小时候在一个可乐瓶子的缺口上磕破后留下的。如果维奇还活着、她会认出他。
  “这一带有我们的一个人。”穿波特尼500西装的人说道。他叫约翰·梅奥。“他是个特约记者。为我们也为国防情报局工作。”
  “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婊子。”第三个人说。三个人爆发出一阵尖利的大笑,笑声中流露出他们内心的紧张。他们知道猎物已经不远了;几乎已经可以嗅到血腥味了。第三个人叫奥维尔·贾米逊,但他喜欢人们叫他奥贾;或者叫果汁,那样最好。他在所有办公室文件上的签字都是奥贾。有一次他写的是果汁,卡普这畜生为这还给了他一次处分。不只是口头上的,是记录在案的处分。
  “你觉得他们走的是北大道?”奥贾问道。
  诺威尔·巴茨耸耸肩。“不是走北大道就是去奥尔巴尼了。”
  他说,“我让我们的那个乡巴佬去查镇上的旅馆一这是他的地盘,是不是?”
  “当然!”约翰·梅奥回答。他和诺威尔志同道合。他们可是老交情了,可以一直追溯到贾森·吉尔内大厅的70房间。伙计,要是有人间你的话,那次可真惊险,约翰可再也不想经历那么冒险的事了。他就是对那个心脏病发作的学生进行电击心脏的人。
  最早在越南时他曾是个医护人员,他知道应该怎样应付心脏纤颤——至少在理论上。但在实践上他却不那么成功,那孩子死了。
  那天十二个学生接受了命运六号注射。两人死亡一一个就是心脏病发作的男孩,另外一个是女孩,六天后死在她的宿舍里,看上去像是脑血栓突发。另外两个毫无办法地疯了——一个就是那个把眼睛抓瞎的男孩,另一个是女孩,后来从颈部以下全身瘫痪。瓦里斯说这是由于心理作用,可他妈的谁知道呢?不错,真是一天美妙的工作。
  “那乡巴佬带着他妻子。”、诺威尔正说着,“她会装作在找她的孙女。她儿子带着那小女孩跑了,全都是龌龊的离婚案.除非迫不得已,她不愿通知警方。不过她担心她儿子可能有点脑筋不正常了。如果她装得像,镇上旅馆的夜班职工会告诉她这两个人是否登记了。”
  那要看她装得像不像。”奥贾说,“跟这些记者们打交道,你永远说不准会出什么事。”
  约翰说:“我们要开到最近的人口处,是吗?”
  诺威尔说:“是的。再有三、四分钟就到了。”
  “他们来得及走这么远吗?”
  “拼命走能走到。也许当他们站在路口想搭车时我们正好追上他们。也许他们抄了近道;翻过保护网到了叉道上。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们沿着大道搜寻,会找到他们的。”
  “往哪儿走,伙计,站住。”果汁(奥维尔·贾明森的绰号)
  模仿着,然后大笑起来。他在左肩下的枪套中装着一支大号手枪。他把它叫作“追风”。
  要是他们已经拦了一辆车,那我们可不走运了。诺威尔。”
  约翰说。
  诺威尔耸耸肩:“算算有多少可能性吧。现在是凌晨一点十五分。由于交通管制,街上的车比往常少。如果一个人看见一个大个子男人和一个小女孩想搭车,他会怎么想?”
  “他会想这很不妙。”约翰说道。
  “这很可能。”
  果汁再次大笑。前方,标志北大道人口的交通灯在夜暮中闪烁。奥贾把手放在“追风”的枪柄上。有备无患嘛。
  3
  那辆货车从他们身旁驰过时,掀起一阵凉风……接着它的刹车灯亮了起来。货车拐进小道,在前面50码的地方停了下来。
  “感谢上帝。”安迪轻声道,“让我来跟他说,恰莉。”
  “好的,爸爸。”她听起来心不在焉,眼下又出现了黑晕,当他们向货车走去时,它也在朝后退着。安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一只慢慢鼓起的铅制气球。
  货车一侧上画着《一千零一夜》上的故事——哈里发。带着华丽假面的少女、奇妙的飞毯。地毯肯定本该是红色,但在路旁钠灯的照射下;显出血迹风干后的深紫褐色。
  安迪打开乘客门,把恰莉举起放进车里。自己随后也上了车,“谢谢,先生。”他说,“你救了我们……
  “不用谢。”司机道,“你好,小陌生人。”
  “你好。”恰莉低声说。
  司机从窗外的镜中看了看车后,顺着小道渐渐加速,然后拐上了快车道。安迪的目光掠过恰莉微微垂着的小脑袋,心中感到一阵内疚:通常安迪自己看见像司机这样的人要搭车时是不会理睬的:高大而瘦削,留着一脸黑色的大胡子”胸部长满胸毛;头戴一顶毡帽,像是一部反映肯塔基乡村生活的影片中的道具;他的嘴角叼着一支看上去像是自制的香烟,、喷出阵阵烟雾。闻起来只不过是支普通香烟,并没有大麻的甜味。
  “你们去哪儿?伙计。”司机问道。
  “再往前走两个镇。”安迪回答。
  “黑斯廷斯。格兰?”
  “就是那儿。”
  司机点点头:“我猜你们是从什么人那儿跑出来的。”
  恰莉蓦地紧张起来;安迪把一只安抚的手搭在她背上,轻柔地抚摩着,直到她再次放松下来。从司机的声音里,他没听出任何恶意。
  “机场有人在等着传我们去法庭。”他说。
  司机咧嘴笑了——笑容几乎完全隐没在他茂盛的胡须下——
  他从嘴里抽出香烟,优雅地把它伸到半开的窗外。气流很快将它熄灭了。
  “”我猜是和这个小陌生人有关。”他说。
  “差不大多。”安迪说。
  司机没有作声。安迪靠坐在椅背上,竭力强忍着自己的头疼.疼痛似乎已超过了极限。以前这样疼过吗?不可能说清了。
  每当他过度使用自己的特异功能,情况都像是最糟糕的一次。一个月之内他不敢再发功了。他知道往前走两个镇还不够远,但他今晚只能做到这样。他已经是强弯之末。行不行都只能到黑斯廷斯·格兰了。
  “你觉得谁会赢?”司机问他。
  “什么?”
  “棒球锦标赛。世界棒球赛中圣地亚哥牧师队,你认为怎么样?”
  “领先不少。”安迪赞同道。他的声音似海底的钟声从远方飘来。
  “你没事吧,伙计?你看上去脸色发白。”
  “头疼。”安迪说,“偏头痛。”
  “压力太大。”司机说,“我能想象。你们要住旅馆?有钱吗?
  我可以给你五块钱。本来可以多些,不过我要去加利福尼亚,所以我必须小心花钱。就像《愤怒的葡萄)里乔德一家那样。”
  安迪感激地笑了:“我想我们还行。”
  “那就好。”司机扫了一眼正在打瞌睡的恰莉,“多可爱的小姑娘。伙计。你在照看她吗?”
  “尽我所能。”安迪说,“这就对了。”司机说道,“就像歌中唱的那样。”
  14
  黑斯廷斯·格兰镇就像是大道旁的一块开阔地;在夜里这个时间,镇上所有红绿灯都变成了闪光信号灯。带毡帽的大胡子司机开车驶出出口,穿过昏睡的小镇,沿着40号公路来到梦乡汽车旅馆。这是一幢红木建筑,屋后是一片收割后的棉花地,屋前挂着粉红色的霓虹灯招牌。恰莉渐渐坠入梦乡,身子慢慢向左歪倒,最后把头枕在了司机穿着牛仔裤的大腿上。安迪想把她扶起来,司机摇了摇头。
  “没事,伙计。让她睡吧。”
  你能把我们再送远些吗?”安迪问道。虽然思考对他来说?
  困难,但他的本能还是让他警觉起来。
  “不想让夜间值班人知道你没开车?”司机笑了,“当然可以,伙计。但是这种地方,你就是骑一辆独轮车来他们也不会在意的。”车轮碾在石子路上吱嘎作响,“你肯定不需要这五块钱吗?”
  “我想我用得着。”安迪有些不情愿地说,“请你写个地址给我好吗?我会把钱寄还给你。”
  司机又笑了。“我的地址是‘在变动中’。”他说着掏出钱包,“但也许你会再见到我这张开心的笑脸,是不是?谁知道呢。相信神吧,伙计。”他把五块钱递给安迪;忽然,安迪哭了——不很剧烈)但他哭了。
  “别这样,伙计。”司机善意他说。他轻轻拍着安迪的肩膀。
  “生命短暂而痛苦是永恒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就该彼此帮助。
  这就是我一吉姆·帕尔森生活哲学的精华。照顾好小陌生人。”
  “我会的。”安迪说着,将眼泪擦干。他把那张五美元的钞票放进自己灯芯绒夹克的口袋中,“恰莉?亲爱的?醒醒。再有一会儿就到了。”
  三分钟之后,安迪望着吉姆·帕尔森将车开到一家已经停业的餐馆前,然后掉转车头从他们身边开过朝州际公路驶去。恰莉睡意膝陇地靠在安迪身上。安迪举起手,帕尔森也向他们挥了挥手。画着阿拉伯传说的老福特,精灵们,大臣们和一张神奇的飞毯。祝你在加利福尼亚交好运;年轻人,安迪祝福着,然后他们两人回头朝梦乡汽车旅馆走去。
  “我想让你先在外边等我,别让人看见。好吗?”安迪问。
  “好的,爸爸。”恰莉非常困倦。
  安迪把她留在一片长青灌木丛旁,自己朝旅馆走去.他按了门铃。大约两分钟后,一个穿着浴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边走边擦着眼镜。他打开门让进安迪,没说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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