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区域 第41章

  “不,这证明不了什么,”约翰尼同意说,揉揉他的太阳穴,这也并没有排除他。”
  伯曼敲敲对照表,“林戈德小姐被杀时,他在值勤。”
  “是的,如果她真是在十月二十九日被杀的话。但也可能是十八日,或二十六日。即使他在值勤,谁会怀疑一个警察呢?”
  “怎么解释空白呢?”约翰尼说,“两年的空白?”
  伯曼翻翻时间卡:“从1973年到1974年,弗兰克一直在岗位上。你已经看到了。”
  “那么也许那年他没有感到冲动。至少目前就我们所知是这样。”
  “目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伯曼立即反驳道。
  “但是1972年呢?1972年末和1973年初呢?那段时间没有时间卡。他在休假吗?”
  “不,伯曼说:”佛兰克和汤姆。哈里森去科罗拉多大学短训班学法律。地点是在普布罗。大学只在那里办短训班,一共八周的课时。弗兰克和汤姆从十月十五日一直呆到圣诞节。州里付一部分钱,镇里付一部分钱,美国政府付一部分钱。我挑选了哈里森和弗兰克,哈里森现在在瀑布门那里当警官。弗兰克差点儿没去成,因为他担心母亲一个人太孤单,跟你说实话,我认为她极力劝他留在家里,我说服了他。他想成为一名职业警察,进修对他很有好处。我记得他和汤姆十二月回来时,弗兰克病了,看上去很可怕。他瘦了二十磅。声称在那儿没人能像他母亲一样做出可口的饭菜。”
  伯曼停了下来。他刚才说的话似乎使他感到很不安。
  “他休了一个星期的病假,然后就好了,”伯曼辩护似地继续说,“他最迟一月十五日就回来上班了。你自己查查时间卡。”
  “不必,就像我不必告诉你下一步怎么办一样。”
  “不,”伯曼说,看看他的手,“我告诉过你你很擅长这类事情。也许我太一厢情愿了。”
  他拿起电话,从办公桌底层抽屉拿出一本蓝皮的电话簿。他一边低头翻电话簿,一边告诉约翰尼:“这里有全美国每个警长办公室的电话。”他找到了要找的电话号码,拨了号。
  约翰尼在座位上动了动。
  “你好,”伯曼说,“我叫乔治·伯曼,是西缅因州罗克堡的警长……是的,对。缅因州。请问你是谁……好吧,泰勒警官,事情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发生了一系列强奸一掐死案,过去五年中发生了六起。都发生在晚秋或初冬。我们有一个……”他抬头看了约翰尼一眼,眼睛很委屈和无助。然后又低头看着电话,“我们有一个嫌疑犯,他从1972年10月15日到……12月17日在普布罗镇。我想知道的是在这段时间内,你们有没有未破的凶杀案,受害者是女性,年龄不限,被强奸,死因是窒息而死。还有,口果你们有这样的凶杀并且获得了精液样本的话,我想知道罪犯的精液的类型。什么……好吧。谢谢……我就在这儿等。再见,泰勒警官。”
  他挂上电话:“他要证实一下我的身份,然后查一下,再给我回电话。你要一杯……不,你不喝咖啡,是吗?”
  “是的,”约翰尼说,“我喝杯水就行了。”
  他走到玻璃盛水器那里,倒了一纸杯水。外面,暴风雪越来越猛。
  伯曼在他身后尴尬他说:“是的,你说得很对。我是把他当儿子一样看待。我妻子生卡特丽娜是剖腹产。医生说她不能再生育了,那会杀她。为了安全,我们做了节育手术。”
  约翰尼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一片漆黑,手里拿着那杯水。外面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雪,但如果他转过身,伯曼就会马上停下——这是显而易见的。
  “弗兰克的父亲在铁路运输公司工作,弗兰克五岁时他死于一次事故。他喝醉了,想要把两个车厢接起来,被夹在当中压死从此以后弗兰克不得不很顾家。罗斯科说他在中学有个女朋友但杜德太太很快阻止了那件事。”
  她肯定那么干了,约翰尼想。一个能做那种事的女人……用衣服夹子……夹她的儿子……那种女人谁也挡不住。她一定像他一样疯狂。
  “他十六岁时来找我,问能不能做一个业余警察。他说他从小就渴望成为一个警察。我一眼就喜欢上他。雇他工作,用自己的钱付他工资,你知道,我只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付他钱,但他从不抱怨,他是那种愿意不拿工资干活的人。他中学毕业的前一个月,申请做全职工作,但那时我们没有空缺。所以他去海湾派出所工作,晚上去戈尔海姆的大学学习警察课程,我想杜德太太那次也想阻止他——觉得她太孤单了——但那次弗兰克没听她的话……在我的鼓励下,1971年7月,我们雇用了他,此后他一直在这里干。 现在你这么说,我想起卡特丽娜昨天早晨出去,走过那个罪犯的身边……这几乎就像肮脏的乱沦行为。弗兰克在我们家,他吃我们的饭,照看卡特丽娜……而你告诉我……”
  约翰尼转过身。伯曼摘下眼镜,又在擦他的眼睛。
  “如果你真的能看到这种事,我很怜悯你。你是一个畸形的上帝,和我在马戏团看到的两个头的牛没什么不同。对不起,我知道不该说这种话。”
  “《圣经》说上帝热爱他所有的创造物。”约翰尼说,他的声音有点儿颤抖。
  “是吗?”伯曼点点头,揉揉鼻子两侧眼镜压出的红晕,“他热爱的方式是不是很可笑?”
  第19章
  大约二十分钟后,电话铃响了,伯曼立即拿起电话。简洁他说了几句,然后倾听着。约翰尼注意到他的脸变得苍老了。他挂上电话,看着约翰尼,久久说不出话来。
  “1972年11月12日。”他说,“一个女大学生。他们在高速公路边的田野里发现了她。她叫安妮·西蒙斯。被强奸和掐死。
  23岁。没有精液的类型。这还不是证据,约翰尼。”
  “我认为,在你心里已不需要进一步的证据了,”约翰尼说,“如果你用现有的证据跟他对质,我想他会垮下来的。”
  “如果他没有呢?”
  约翰尼记起了音乐台的幻觉。 它突然又回到他的脑中,那种撕开的感觉,那种喜悦的疼痛, 让人想起衣服夹子的疼痛,证明了一切。
  “让他脱掉裤子。”约翰尼说。
  伯曼看着他。
  记者们仍在走廊上。实际上,即使他们没有怀疑案件会突破,他们也不会走,出镇的路无法通行了。
  泊曼和约翰尼从贮藏室的窗户跳出来。
  “你相信该这么干吗?约翰尼问,暴风雪吹得他说不出话。他的腿很疼。
  “不,”伯曼简洁地说,“但我认为你应该参加。也许我认为他应该能看看你的脸,约翰尼,来吧。杜德家离这儿只隔着两条街。”
  他们出发了,戴着帽子,穿着靴子,飞舞的雪中的一对影子。伯曼衣服里面带着手枪。手铐挂在他的皮带上。他们走了不到一条街,约翰尼就跛得很厉害,可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但伯曼注意到了。他们在一个门廊上停了下来。
  “孩子,怎么了?”
  “没事儿。”约翰尼说。他的头又开始疼起来。
  “肯定有事儿。你走路时就像两条腿断了一样。”
  “我从昏迷中醒来后;他们不得不给我的腿做手术。肌肉萎缩了。布朗医生说它开始融化了。关节退化了。他们用化学合成物修复它……”
  “就像那个‘六百万元人’,是吗?”
  约翰尼想起家里的一叠医院帐单,整整齐齐地放在餐厅抽屉里。
  “是的,像那一样。我站得太久,它们就僵硬了。就是这样”
  “你想回去吗?”
  当然想回去。回去再也不想这样可怕的事了。 真希望我没有来。这不关我的事。这家伙把我跟一个两个头的牛相比。
  “不,我没事。”他说。
  他们走出门廊,风吹打着他们,想把他们卷走。他们弯着腰,挣扎着走过一排排路灯。他们转往一条小街,走过五栋房子,在一栋小而整洁的正方形二层楼前停下。像街上其它房屋一样,它黑乎乎的。
  “就是这栋房子。”伯曼说,他的声音毫无生气。他们走过门前的积雪,走上台阶。
  汉瑞塔·杜德夫人身材高大,一身肥肉。约翰尼从没见过这么病怄怄的女人。她的皮肤是黄灰色的。由于皮疹,她的双手布满红斑,像爬虫一样。她双眼深陷,眯成一条缝,让他很不愉快,因为他母亲维拉·史密斯陷入宗教迷狂时的眼神就是这样的。
  在伯曼等了差不多五分钟后,她才给他们打开门。约翰尼站在伯曼身旁,两腿很疼,觉得这个夜晚不会有尽头。这夜晚会一直延续下去,直到雪堆起来把他们埋葬了。
  “半夜三更的你想干什么,乔治·伯曼?”她猜疑地问。像许多胖女人一样,她说话声音嗡嗡的,有点儿像瓶子里的苍蝇或蜜蜂。
  “必须跟弗兰克谈谈,汉瑞塔。”
  “那么早晨跟他谈吧。”汉瑞塔·杜德说,想要关上门。
  伯曼用戴着手套的一只手挡住门:“对不起,汉瑞塔。必须现在谈。”
  “啊,我可不想把他叫醒!她喊道,挡着门,“他睡得像个死人!有时晚上我心跳过速,按铃叫他,他来吗?不,他睡得非常沉。某个早晨他醒来,会发现我心脏病发作死在床上!因为你搞得他太累了!”
  她胜利似地咧嘴一笑。
  “白天黑夜地工作,半夜三更抓醉鬼,这些醉鬼身上都藏着手枪。去酒吧或夜总会巡逻,那可是很难干的活,你一点儿都不关心!我知道那是些什么地方,那些贱女人因为一点儿小钱就乐意把那种脏病传染给弗兰克这样的好孩子!”
  她的声音忽低忽高,约翰尼的脑袋随之哆哆作痛。他希望她闭嘴。他知道,这是种幻觉,因为他今晚太疲惫了,但他越来越觉得好像是他母亲站在那里,她随时会从伯曼转向他,向他宣讲上帝赋予他的特异功能。
  “杜德太太……汉瑞塔……”伯曼耐心地开口道。
  她真的转向约翰尼,用她那小猪似的眼睛打量着他。
  “这是谁?”
  “特派员,”伯曼迅速回答道,“汉瑞塔,叫醒弗兰克,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噢噢噢,承担!”她讽刺地怪叫道,约翰尼终于意识到她很害怕。她身上散发出一阵阵恐惧,这使他的头更疼了。伯曼感觉不到吗?“承一担!天哪,你大了不起了!我不会让我的孩子在半夜三更被叫醒的,乔治·伯曼,所以你和你的特派员可以滚了!”
  她再次试图关上门,这次伯曼把它推开了。他的声音表明他很愤怒,也很紧张:“开门,汉瑞塔,现在就开门。”
  “你不能这么干!”她喊道,“这不是一个警察国家!我要告你!让我看你的搜查证!”
  “我不是要搜查,我要跟弗兰克谈谈。”伯曼说,推开她走进去。
  约翰尼不加思索地跟进去。汉瑞塔伸手去抓他。约翰尼抓住她的手腕——他脑袋中一阵剧痛,刚才的头疼相形见绌。那个女人也感觉到了。他门俩互相凝视了片刻,这片刻似乎是永恒,完全明白了。在那一片刻,他们似于焊在一起了。然后她挣脱手,捂住肥胖的胸口。
  “我的心脏……我的心脏……”她在睡袍口袋里摸索,掏出一个药瓶。她脸色煞白,拔开瓶屯,倒出药丸,一粒药丸倒在她手掌上,其余的落了一地。她把那粒药丸含到舌头下。约翰尼站在那里,一语不发,,凉恐地盯着她。他觉得脑袋就像一个正在膨胀的充满鲜血的皮囊。
  “你知道?”他低声说。
  她皱纹密布的肥嘴张开又合上 ,张开又合上。发不出声音。就像一条搁浅的鱼的嘴。
  “你一直就知道?”
  “你是个魔鬼!”她冲他喊道,“你是个魔鬼…怪物……噢我的心脏……噢,我要死了……要死了……快叫医生…乔治。伯曼,不许你上楼叫醒我的孩子!”
  约翰尼从她身边走开,一只手无意识地在外衣上擦着,好像要擦去污点, 他跟着伯曼爬上楼梯。屋外,风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呜咽着,走了一半,他回头看去。汉瑞塔。杜德坐在藤椅上。像一座肉山,喘着气,一手握着一只硕大的乳房,他仍然觉得脑袋在膨胀,做梦似地想:很快它就会爆掉,一切就结束了,感谢上帝。
  一条旧地毯铺在窄窄的走廊上,墙纸是印花的,伯曼正在敲一扇关着的门。这里至少冷十度。
  “弗兰克?弗兰克!我是乔治·伯曼!醒来,弗兰克!”
  没有动静。伯曼一拧把手,推开了门。他的手放在枪把上,但没有抽出来。这可能是一个致命的错误,然而弗兰克。杜德的房间是空的。
  他们俩在门口站了片刻,朝里望着。这是一个小孩的房间:墙纸上印满了跳舞的小丑和摇摆木马,一张儿童椅上坐着玩具娃娃,用它闪亮的黑眼睛盯着他们,一个角落里有个玩具盒。另一个角落放着一张窄窄的枫木床,被子掀开着。 床柱上挂着弗兰克·杜德放在皮套里的手枪,显得很不和谐。
  “天哪,”伯曼低声说,“怎么回事?”
  “救命,”杜德太大的声音传上来,“救救我……”
  “她知道,”约翰尼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从弗莱彻特开始就知道。他告诉了她。她为他掩饰。”
  伯曼慢慢地退出房间,打开另一扇门。他的眼睛很恍惚和委屈:这是一间客房,没有人。他打开壁橱,里面只有一盘杀鼠药,又打开另一扇门:这间卧室没有装修完,非常冷,可以看到伯曼呼出的白气。他环顾四周。还有一扇门,这扇门在楼梯口。他走过去,约翰尼跟着他。这扇门锁着。
  “弗兰克?你在里面吗?他拧拧把手,“开门,弗兰克!”
  没有回答。伯曼抬起脚,在把手下猛地踹了一下。爆烈的声音就像钢盘落在瓷砖地板上一样在约翰尼脑中回荡。
  “天哪,”伯曼埂咽地说,“弗兰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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