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区域 第11章

  “晚安、莎拉。”赫伯说。他钻进汽车,发动起来,从停车场往州公路。莎拉意识到她没有问他们在哪儿住宿。她猜他们自己可能也不知道。
  她转身向自己的车走去。
  风吹得她脚下的树叶哗哗作响。她坐进汽车驾驶座上。她突然确信她将失去他,恐惧和孤独袭上心头,她开始发抖。
  随后的几星期,克利维斯·米尔斯中学的学生表现出极大的关注和同情。赫伯·史密斯后来告诉她,约翰尼收到了三百多张信片。几乎所有的明信片都说他们希望约翰尼很快恢复健康。维拉逐一回复,在每一张回笺中都写上“感谢”二字,并附上一(圣经》中的诗句。
  莎拉课堂上再没有不守纪律的情况了。以前,她觉得学生不欢她,现在则发生了180度的变化。她渐渐地意识到学生们把当作一场悲剧的女主角,她是吏密斯先生失去的爱人,事故发后的那个星期三,她没有课,正坐在教师办公室,她突然意识这一点,大笑起来,接着又失声痛哭,在她控制住自己之前,把自己吓坏了。晚上,她总是不断梦见约翰尼——约翰尼戴着圣节杰克尔和海德假面具,约翰尼站在命运轮边,某个幽灵似声音在吟唱道:“伙计,我喜欢看到这家伙被打败。”反反复复吟唱。约翰尼说:“现在没事儿了,莎拉,一切都好了。然后走进屋,眉毛以上的脑袋都没有了。
  赫伯和维拉·史密斯在班戈尔旅馆住了一个星期,莎拉每天下午都去医院看他们。他们耐心地等着什么事发生,什么也没有发生。约翰躺在六楼的特别护理室,周围是一大批维持生命的仪器,靠一个机器帮助呼吸。斯特劳斯医生越来越不抱希望。车祸发生后的星期五,赫伯打电话给莎拉,告诉她他和维拉要回家
  “她不想回家,”他说,“但我会说服她的。”
  “她没事儿吧?”莎拉问。
  接着是一阵很长的沉默,莎拉以为自己问得太冒失了。然后赫伯说:“找不知道,也许我知道,只是不愿直说罢了。她总是很信教的,做了手术后这种信仰更强烈了,她做过子宫切除手术。现在这钟情况越来越糟,她总是谈论世界的末日,把约翰尼的车祸和失魂联系在一起。在善恶大决战之前,上帝要把所有信徒的肉体带上天堂。”
  莎拉想她曾见过一辆汽车保险杆上贴的标语:“如果今天是失魂日,某个要人来掌握我的方向盘吧!”“对,我知道这种说法。”她说。
  “啊,”赫伯很不自在地说,“跟她通信的一些团体……相信上帝将乘着飞碟来拯救信徒,用飞碟把他们都带上天堂……这些……宗教团体证明,至少是向他们自己证明,天堂是在猎户星座。不,别问我他们是怎么证明的,维拉能告诉你。这些……啊,维拉,这些让我很难堪。”
  “这是很自然的。”
  赫伯的声音提高了一点。“但她还能分辨出什么是真实的,什么不是,她需要时间调整,所以我告诉她,她在家和在这儿是一样的。”我……”他停了一下,听上去很难为情,然后清清嗓子,继续说。“我必须回去工作,我签了合同……”
  “当然,”她停了一下,“保险怎么样?我的意思是,这非常昂贵……”现在轮到她难为情了。
  “我跟皮尔森先生谈过,他是你们中学的校长助理,”赫伯说,“约翰尼加入了蓝十字组织,但没有加入新的大医药组织。蓝十字将承担一部分医疗费。维拉和我有些积蓄。”
  莎拉的心沉了下来。维拉和我有些积蓄。谁有那么多积蓄,能承受得了每天两百元的医疗费呢?而且最后又有什么意义呢?为了让约翰尼像一个没有感觉的动物一样活着,通过一根管子排尿,而他的父母却因此而破产?为了让他的母亲因此而发疯?她感到眼泪从她面颊流了下来,她第一次——但不是最后一次一次希望约翰尼安静地死去,她内心深处感到这念头很可怕,但却驱之不去。
  “我希望你们一一切都好。”莎拉说。
  “我知道,莎拉,我们希望你一切都好。你会写信吗?”
  “我会的。”
  “有时间就来看看我们。我们离得并不远。”他停了一下。“我觉得约翰尼选中你是很有眼光的。你们过去是很认真的,对吗?
  “对。”莎拉说,眼泪仍不停地流下,但她听出赫伯所用的过去时。“过去是。”
  “再见,宝贝。”
  “再见,赫伯。”
  她挂上电话,等了一两秒钟,然后往医院打电话问约翰尼的情况。没什么变化。她向特别护理室的护士道了谢,无目的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还有一叠新生作业要批改。她泡了杯茶,坐下改起来。从这一刻起,莎拉·布莱克奈尔又开始过她自己没有约翰尼的生活了。
  杀手很光滑。
  他坐在镇公园的一条长凳上,靠近音乐台,抽着一很万宝路烟,哼着甲壳虫乐队白金唱片中的一首歌……“你不知道你多么幸运,孩子,又回到了俄国……”
  他还不是一个杀手,还没有真正成为一个杀手。但杀人这种窄在他大脑中已经酝酿了很久了,这种冲动一直很强烈。这很不错,他对此很乐观,时间很合适,他不用担心被抓住,他不用担心衣服夹子。因为他很光滑。
  天上开始下小雪了。这是1970年11月12日,在这个中等规模的缅因镇东北方160英里处,约翰·史密斯仍昏迷不醒。
  杀手仔细扫“量着公园,到罗克堡来旅游的人喜欢称之为镇公共土地。但现在没有旅游者。公园在夏天是绿油油的,现在则一片枯萎,死气沉沉的。它在等着冬天把它盖起来。棒球场本垒后方的铁丝网高高耸起,后面是苍白的天空。音乐台需要重新油漆一遍了。
  这是一个压抑的场景,但杀手并不感到压抑,他高兴得快发疯了,他的脚尖想踢,他的手指想抓。这次可躲不开了。
  他用靴子的后跟踩灭烟头,马上又点着了一根。他瞥了一眼手表,下午三点零二分,他坐着吸烟。两个男孩穿过公园,边走边踢着一只足球,但他们没有看到杀手,因为长凳在地面的凹陷处。他猜天气暖和的时候,这是那些狗男女晚上乱搞的地方。他知道那些狗男女和他们做的事。他母亲告诉过他,而且他也看见过他们。
  一想起他母亲,他脸上的微笑暗淡了一些。他记得七岁时,有一次她不敲门……她从不敲门——就径直走进他的房间,发现他在玩弄自己的生殖器。她差点儿气疯了。他试图告诉她这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坏事。他什么都没做,它自己就直起来了,这跟他一点儿都没关系。他只不过坐在那里,前后摆动它。这其实并不好玩,有点儿乏味。但他的母亲还是气得发疯。
  你要成为那些乱搞的狗男女吗?她冲他尖叫道。他甚至不知道乱搞到底是什么意思,虽然他听别的孩子说过。你要成为那些乱搞的狗男女之一得那些脏病吗?你想让它流脓吗?你想让它变黑吗?你想让它烂掉吗?哼!哼!哼!
  她开始前后摇他,他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那时她是个高大强壮的女人,他那时还不是杀手,还不光滑,他是吓坏了的孩子,他的生殖器耷拉了下来,想要缩回体内。
  她用一个衣服夹子夹了生殖器两小时,这样他就会知道那些疾病是什么感觉了。
  那种疼痛是难以忍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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