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逼近 第33章

  “这儿的报纸上有消息说已经有了流感加强免疫制剂,就这些。不过,有人说是陆军对那些小瘟疫罐太马虎了。这不令人毛骨悚然吗?”
  “这只是一种骇人的谣传。”
  “你那里没有这种说法吗?”
  “没有,”他说。接着他想起了母亲的感冒。地铁里不是也有许多人打喷嚏和咳嗽吗?他记得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结核杆菌病房。不过,在任何城市里都有许多人打喷嚏、流鼻涕。他认为,感冒病菌是爱扎堆的。它们喜欢共享财富。
  阿伦说:“简本人不在。她说她发烧了,扁桃腺也肿了。我以为这老妖女很皮实不得病呢。”
  营业员插话说,“3分钟到了,打完请给信号。”
  拉里说,“喂,阿伦,我一两个星期就回来了。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
  “你待我很好。我老想同有名的音像歌星一道出去。”
  “阿伦,你没有碰巧听说过一个叫水手杜威的家伙,是吗?”
  “噢!”显得很惊讶,“哎呀!拉里!”
  “什么事儿?”
  “幸好你没挂断电话!我确实见过韦恩,大概就在他进医院的前两天。哎哟!我把这事儿给忘的一干二净!”
  “喂,是怎么回事?”
  “有一个信封。他说是给你的,但他叫我放在现金抽屉里保存一周左右,或者见到你时,再把它交给你。他说了一些他很幸运,水手杜威没有替你领走之类的话。”
  “里面有什么?”他把话筒从一只手换到另一只手。
  “等一会儿,我看看。”电话沉寂了一会儿,接着传来信封撕开的声音。阿伦说:“是一本存折。加利福尼亚第一商业银行的。存款有
  ……哇!13万多美元。如果你请我出去各自付钱的话,看我砸烂你脑袋。”
  他咧嘴笑着说:“你不必非得那样。谢谢你,阿伦,那么请你替我保管好喽。”
  “不,我要把它像下暴雨一样抛洒掉。你这个傻瓜。”
  “感谢你的情意。”
  她叹息着:“拉里,你的钱太多了。我要把我们俩的名字都写上再装进信封里。这样你进来时,就甩不掉我了。”
  “我不会的,心肝宝贝。”
  他们挂断了电话,接着营业员过来了,要求为贝尔妈妈(指电话系统)再交3美元。拉里心甘情愿地把钱塞进了投币槽里,一边仍在咧嘴傻笑。
  他看着仍散放在电话间台架上的零钱,挑出一枚25美分的辅币扔进投币槽里。一会儿后,他母亲的电话响了。第一种冲动是分享好消息,第二种冲动是通过这个消息给人一个惊喜。他认为,不,他相信完全是前一种冲动。他想通过自己再次有支付能力的消息来宽慰他们两个。
  他嘴角上的笑容一点一点地退走了。电话只是一个劲地响。也许她到底还是决定去上班了。他想起那通红发烧的脸庞,还有她不断地在手巾中咳嗽和打喷嚏并且不耐烦地说“真讨厌!”他认为她不会离开。事实上,他认为她并不是强壮得足以起身。
  他挂断电话,在放回电话机时,没有从槽口内退出那25美分。他走了出来,手里的零钱发出叮当的响声。他见到一辆出租车,忙打了招呼,当车子倒回来又驶入车流之中时,天开始掉雨点了。
  门是锁着的。敲了两三次后,他确信房子里是空的。他必须得进去探明究竟,而他没有钥匙。他转身要下楼去弗里曼先生的单元房,就在这时他听到门后面有很小很小的呻吟声。
  他母亲的门上有三把不同的锁,尽管她经常遭到那些波多黎各人的烦扰,可她从不在乎把所有的锁都用上。拉里用肩膀撞击着门,门框咯咯发出巨响。他又撞了一次,锁撑不住了。门向后开了,砰地一声碰到墙上。
  “妈妈?”
  又听到呻吟声。
  单元里很暗,天突然变得黑起来,并且传来隆隆的雷声,雨下得越来越大。起居室窗户半开着,白色窗帘在桌子上被风吹的鼓起来,接着透过敞开的地方又瘪下去在空中飘扬。地板上一汪水亮晶晶的,那是雨潲进来的。
  “妈妈,你在哪儿?”
  一声更大的呻吟传来。他来到厨房,又是一声雷响。他差一点被她绊倒。她正卧在地板上,一半身子在卧室里面,一半身子在外面。
  “妈妈!在哪,妈妈!”
  她极力想朝他的声音处翻个身,但只有她的头能够转动,终于她的左脸转过来了。她的呼吸发出呼噜噜的响声,有痰卡住了。但是最糟糕的即他从未忘记的情景是她向上翻眼看他的那个样子,就像屠宰场里的猪眼一样。她的脸烧得发亮。
  “拉里吗?”
  “妈妈,我把你抱回床上。”
  他弯下身子,极力控制住颤抖的膝盖,他要靠膝盖起来,并且用他的胳膊托着她。她那宽松的外罩敞开着,露出洗褪色的睡衣和鱼肚白色的双腿,腿上布满了鼓起来的静脉曲张血管。她烧的滚烫,使他产生了恐惧。没有人能这么烧下去而活着。她的头脑一定给烧糊涂了。
  好像为了证明这一点,她发牢骚地说:“拉里,去把你父亲找回来。他在酒吧里。”
  “静一静,”他说着,心神不定。“静下心来睡吧,妈妈。”
  “他在酒吧里,同那个摄影师在一起!”她尖叫着说,汇入了可觉察到的那种下午的黑暗之中,而外面的雷声恶狠狠地肆虐。拉里的身体感到好像裹了一层慢慢流淌的粘液。一阵冷风穿过房屋,这是从起居室半开的窗户刮来的。艾丽斯开始发抖,胳膊上起了鸡皮疙瘩,牙齿上下打战。在卧室半明半暗中她的脸仿佛是一轮圆月。拉里往下拽了拽被子,盖住她的双腿,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盖到她的下巴处。她仍然无济于事地打着冷战,使最上面的毯子都在震颤和抖动。她的脸是干的,没有汗。
  “你去告诉他,是我说的,让他从那里回来!”她喊叫着,接着除了听到支气管发出很粗的呼吸声外,一切都沉静了。
  他进起居室,向电话走去,接着绕过电话。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他关上了窗子,然后又回到电话旁。
  书本堆放在一张桌子下面的架子上。他翻找出慈善医院的电话号码并拨打着,与此同时,外边雷声大作。一道闪电把他刚刚关上的窗子变成了一张蓝白色的X光片。在卧室里,他的母亲气喘吁吁地尖叫着,使他毛骨悚然。
  电话响了一次,里面传来嗡嗡的声音,接着嘟的一声。一种机械的洪亮的声音说:“这里是慈善总医院录音电话。现在所有线路都很忙。如果您不挂断,您的电话会尽快有人接。谢谢。这里是慈善总医院录音电话。在您呼叫的时候……”
  “我们把这些拖把头放到楼下去!”他母亲喊叫着。雷声隆拢“那些波多黎各人什么都不懂!”
  “……你的电话将尽快有人接……”
  他用拇指按下电话并站在那里,身上冒着汗。这是什么鬼医院?母亲都快死了,却碰到他妈的录音电话。那里都在干什么呢?
  拉里决定下楼,看看弗里曼先生能不能在他去医院时帮助照看一下她。要不,他应该打个电话叫辆急救车?天哪;怎么当人们需要了解这些时就没有人知道这些情况呢?为什么不在学校教一教呢?
  在卧室里,他母亲不断地使劲儿喘息。
  “我一会儿就回来,”他喃喃自语着,朝门走去。他有些害怕,为她而感到恐惧,但是底下另有一种声音在说着这样的话:这些事情对我来说总是要发生的。可又是:为什么在我得到好消息后发生呢?所有当中最卑鄙的是:这对我的计划破坏有多严重?周围有多少事情将需要变更呢?
  你讨厌那种声音,希望它会快点,龌龊地死去,可它就是不断地回响。
  他朝楼下弗里曼先生的房间跑去。雷声隆隆穿过黑压压的乌云。他刚到一层楼梯平台,门就被刮开了,大雨扑面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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