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光 第二十章 魔力的源泉(2)

  她飞快地跑进停车场,慌里慌张地找到自己的那部车,急忙跑过去。她翻遍了皮包也找不到车钥匙。她越翻越害怕,把面巾纸。
  化妆品、零钱、太阳镜、口香糖翻了个乱七八糟。她根本没注意到对面停着的那辆破福特车里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个男人。她想自己一定是把钥匙落在房间里了。她不能回到那里,不能。
  她在一盒薄荷糖下摸到了坚硬的锯齿型的金属,抓住它,长舒了一口气。她摸索着把钥匙插进锁里。就在这时,突然一只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她不由得尖叫起来。远处传来几声狗吠,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那只手,像钢铁一样坚硬,凶狠地嵌进她的肩膀,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她看见一张肿胀、扭曲的脸孔,眼睛里闪着凶光。
  她想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那只手抓得更紧了,嵌进肉里。
  “我不是在电影里见过你吗?”汤姆。罗根低声说道。
  3
  贝弗莉和比尔二话没说,穿起衣服,就直奔艾迪的房间。在往电梯走的路上,他们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电话铃声。
  “比尔,你的电话?”
  “可、可能是、是、是吧,”他说,“也、也许是他、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打、打来的。”他按了上楼的按钮。
  艾迪给他们打开了门,脸色苍白、紧张。左臂的姿势很特别,使人想起了过去的日子。
  “我没事,”他说,“吃了两片药,不太疼了。”但是显然他的情况并不好,吓得嘴唇发青。
  比尔看到他身后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只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了——是亨利·鲍尔斯,他死了。他从艾迪身边走过去,蹲在尸体旁边。亨利的眼睛半睁着,目光咄咄逼人。嘴里含着凝结的血块,好像嚎叫的样子。那双手像爪子似的。
  一道阴影投射下来。比尔抬起头,是贝弗莉。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亨利。
  “他总是在追、追、追踪我们。”比尔说。
  她点点头。“他看上去还没老。你注意到了吗,比尔?他看上去一点也不老。”她猛地转过头看着坐在床上的艾迪。艾迪看上去老了,又老又憔伴。那条胳膊搁在腿上,毫无用处了。“我们得给艾迪叫医生来。”
  “不。”比尔和艾迪异口同声地反对。
  “但是他受伤了!他的胳膊——”
  “跟上、上、上次、次、次一样。”比尔说。他站起来,拉着她的胳膊,注视着她的脸。“一旦我们出、出去,一旦我、我、我们惊、惊、动、动了这个镇、镇、镇子——”
  “他们就会以谋杀罪逮捕我,”艾迪毫无表情地说,“甚至把我们都抓起来。或者拘留我们。或者怎样。那么就会出事。只有在德里才会有这样的意外事件。也许我们都会被关进监狱,一个治安官员发了疯,开枪把我们全部打死。也许我们会死于尸毒,或者我们在监牢里上吊自杀。”
  “艾迪,那太离谱了!太——”
  “是吗?”他反问道。“记住,这是德里。”
  “但是我们现在是成年人了!你当然不会以为……我是说,他深更半夜来到这里……袭击你……”
  “用、用什么?”比尔说。“哪里有刀、刀、刀子?”
  她趴在地上在床下找了半天,到处也找不到一把刀子。
  “别找了。”艾迪的声音还是那样无力。“他想用刀刺我的时候,我猛地关门挤了他的胳膊。他把刀掉在地上,我把它踢到电视机下面了。现在却不见了。我早就找过了。”
  “贝、贝、贝弗莉,给其他几个人打、打电话,”比尔吩咐道,“我想,我可以把艾、艾……艾迪的胳膊固定住。”
  她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想着任何一个有点头脑的警察看到屋子里的情景都会明白。这里被弄得乱七八糟。艾迪的胳膊断了。这个人死了。这分明是对抗夜贼的自我防卫。想到这里,她突然又想起了罗斯先生。她站起来,看了看,折上报纸就进屋了。
  一旦我们出去……一旦我们惊动了这个镇子——这使她想起了比尔小的时候,脸色苍白、疲倦、有点疯狂。那时比尔就说德里就是它。明白吗?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它抓到我们的时候,他们都看不见,听不见,毫无觉察。你难道还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吗?我们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尽力完成我们已经开始做了的事情。
  贝弗莉站在那里,看着亨利的尸体,想:他们两个都说我们已经都变成了鬼。又开始了过去的一切。一切。小的时候我还能接受,因为几乎所有的孩子都是精灵。但是——“你肯定吗?”她绝望地问比尔。“比尔,你肯定吗?”
  他和艾迪坐在床上,轻轻地摸着他那条受伤的手臂。“难、难。
  难道你不信?“比尔反问她。”在今、今天发、发生的一、一、一切之后?”
  是的。一切已经发生了。聚会结束时发生的那些可怕的事情。
  一个漂亮的老妇人在她的眼前就变成了一个干瘪、丑陋的老太太。
  (我父亲就是我母亲)
  今晚在图书馆讲完那一连串的故事时发生的怪事。所有这些。
  还有……她的心拼命地向她大喊,让她停止现在的一切,用理智来阻止这一切。如果不这样,他们今晚肯定要去班伦,找到那个泵站“我不知道,”她说,“我只是——不知道。即使在今晚发生的一切之后,比尔,我还是觉得叫警察来没什么不可以。也许——”
  “给他、他们几个打、打、电话,”他又说了一遍,“我们看、看、看看他们怎么想、想。”
  “好吧。”
  她先打电话给理奇,然后是班思。两个人都说马上就来。但是谁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查到麦克家的电话,拨通了。但是没人接,响了几声之后,便挂掉了。
  “试、试、试试图、图、书馆。”比尔说。他已经把两扇小窗上的帝轨卸下来,用浴衣的带子和睡裤上的吊带把艾迪的胳膊固定住。
  她还没查到图书馆的号码,就有人在敲门。班恩和理奇一起来到这里。班恩穿着牛仔裤,衬衫还没来得及系好;理奇还穿着睡衣,眼睛警觉地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
  “上帝啊,艾迪,怎么——”
  “哦,天啊!”班恩惊叫道。他已经看到躺在地板上的亨利。
  “安、安、静、静点!”比尔严厉地说,“关上门、门!”
  理奇关好了门,盯着那具尸体。“亨利?”
  班恩小心翼翼地走上几步,站住了,好像怕被咬着似的。他无助地看着比尔。
  “你、你、你说、说吧,”他对艾迪说。“妈、妈、妈的结、巴越、越来越厉、厉、厉害了。”
  艾迪简单地告诉大家事情的经过。贝弗莉还在查找德里公共图书馆的号码,拨通了电话。她想也许麦克已经睡着了。但是没有想到:铃声刚响过第二声,就有人接了电话。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声立日。
  “你好。”她看着大家,示意他们安静下来。“麦克·汉伦先生在吗?”
  “你是谁?”那个人问道。
  她紧张得舔舔嘴唇。比尔焦急地看着她。班恩和理奇警觉地看看四周。她的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是谁?“她反问道。”你不是麦克·汉伦先生。”
  “我是德里警察局的安德鲁。里德马赫警长,”那人说,“麦克。
  汉伦先生现在正在德里家庭医院。他刚才被人袭击,伤势很重。请问你是谁?我得知道你的姓名。”
  但是贝弗莉几乎没有听到这最后一句。她感到万分震惊,头晕目眩,全身瘫软,坐在那里。
  “他伤得很重吗?”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很缥缈。这时比尔站在了她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班恩也站在身边,理奇也在。她顿时感到由衷的谢意。她伸出一只手,比尔握住那只手,理奇的手摞在比尔的手上,班恩的手放在理奇的手上。艾迪也走过来,把他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放在最上面。
  “请告诉我你的姓名。”里德马赫又问道。那一刻,她的父亲和丈夫在她心里种下的胆怯差点使她脱口而出:我是贝弗莉。马什。
  我在德里镇宾馆。请叫内尔先生赶过来。这里有一个死人,我们都怕极了。
  但是她却说:“恐……恐怕我不能告诉你。现在还不能。”
  “你都知道些什么?”
  “什么也不知道,“她感到很震惊,”什么使你觉得我知道这一切?上帝!”
  她闭上眼睛,紧紧地握着比尔的手,又问道:“他会死吗?你说那么多不是吓唬我吧?他真的要死了吗?请告诉我。”
  “他伤势很重。如果这吓着你了,小姐,应该吓着你了。现在我想知道你是谁,为什么——”
  像在做梦,她看到自己的手在空中飘过去,挂断了电话。她看着远处亨利的尸体,好像挨了一记冰凉的耳光,吓了一跳。亨利的一只眼睛闭上了,另外那只被打坏的眼睛还流着鲜血。
  亨利好像在跟她眨眼睛。
  5
  理奇假扮《德里新闻》的记者,打电话给医院,探听关于麦克的消息。
  他挂上电话,双眼紧闭。“上帝!”他声音沙哑,低声呼喊着。
  “上帝!上帝!上帝!”他好像要把电话推到地上,手软弱无力地垂下来。他告掉眼镜,用睡衣前襟擦了擦。
  “他还活着,但是情况很严重,”他告诉大家,“亨利像切圣诞火鸡一样用刀伤了他。有一刀砍在大腿动脉上,他的血几乎都流光了,但是他还活着。麦克设法找到了一个止血钳,不然等他们发现的时候,他就死了。”
  贝弗莉哭了起来。一时间屋子里只有她的哭声和艾迪沉重的呼吸声。
  “你还想、想、想报、报、报警、警、警吗?”
  她绕着亨利,兜了一大圈走进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浸在凉水里,贴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好舒服。她觉得现在自己又可以清醒地思考了——不是理智地,而是清醒地。她突然明白过来如果他们想用理智来思考,那么理智会送了他们的命。
  她从卫生间出来,看着比尔。“不,”她说,“我不想报警了。
  我想艾迪是对的——我们会出事,会送命。但是那并不是真正的原因。“她看着他们4个。”我们发过誓,“她说,”我们发誓。比尔的弟弟……斯坦利……所有其他的人……现在还有麦克。我准备好了,比尔。”
  比尔看着其他的人。
  理奇点点头。“好的,比尔。我们拼上一拼。”
  班恩说:“看来情况更糟了。我们现在少了两个人。”
  比尔一言不发。
  “好。”班恩点点头。“她说得对。我们发过誓。”
  “艾、艾、艾迪?”
  艾迪凄惨地笑了笑。“我想又得有人背我走下那个梯子了,嗯?
  如果那里还有梯子的话。”
  “不过这次没人扔石头了,”贝弗莉说,“他们死了。3个都死了。”
  “我们现在就行动吗,比尔?”理奇问。
  “是、是、是的,”比尔说,“我想、想是时、时、时候了。”
  “我能说两句吗?”班恩突然问道。
  比尔看着他,笑了。“请、请、请便。”
  “你们还是我最好的朋友,”班恩说,“不管结果会如何。我只……想告诉你们这一点。”
  他看着在场的各位,大家都神色庄重地看着他。
  “我很高兴我还记得你们。”他又补充道。理奇扑啼笑了。贝弗莉也咯咯地笑了起来。接着大家都笑了,还像过去那样看着对方,虽然麦克躺在医院里,可能要死了或者已经死了,虽然艾迪的胳膊(又)断了,虽然那里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
  “干草堆,你真会说话。”理奇笑着,擦了擦眼睛。“他才应该当作家,大比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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